皇帝又再問了她幾件事又問她身體,總找不著她昨夜突然動氣的因由。因需處理朝事,皇帝也不能總耽在她這裡,只能先將這點小風波擱在心裡。
茉枝也覺著主子近來有點怪,尋常主子要麼待在幽蘭軒,要麼被聖上派人接去紫宸宮,日常是不愛出門閒走散心的,尤其是現在這般天氣寒冷的時候,可最近幾日主子卻會主動出去走走,像是真在散心,需要……散散心。
宮中弘福殿在春夜裡毀於一場大火後,又已新建起來,慕煙走至弘福殿前,想著春日里的自己,想那時一往無前的孤絕,縱會畏懼、會痛苦,但從未有過不明所以的煩亂,從未有過。
她將茉枝留在殿外,向內走去時,見應在殿內灑掃的宮人都被屏退在外,再走入佛殿中,見原是蕭珏人在殿中,他正仰首望著高大端嚴的佛像,清瘦的身影罩在佛像的陰影中。
其實與蕭珏也並沒多久未見,與從前「生死相隔」的多年相見比,近來一兩月時間不過彈指而逝而已,但卻似是比從前更為久遠。
沒有聽著客氣疏離、實則各自隱忍的「姜采女」與「殿下」,慕煙靜靜看向蕭珏時,蕭珏也靜靜看向了她,岑寂的佛殿中唯佛香裊裊無聲,佛祖菩薩善目慈眉的金相下似是悲憫似是冷漠。
慕煙想起幼時不懂事時,曾和同樣年幼的蕭珏「探討」人為何要拜佛,說佛像既是金石所做,有著一顆石頭心,與人心不同,又如何能懂得人的喜怒哀樂,既不懂得,又要如何普度眾生呢?
年幼的蕭珏不能回答她的問題時,她也不在意,就擺擺手,似小大人道,「沒關係,等我們長大就一定會懂了。」
但有的問題,像能貫穿人的一生,到死也不能解答,只是在不同的時候會有不同的感觸。不同於她幼時覺得將來一定會知曉答案的灑脫,現在的她已不在意那個答案,只是會不由想,也許人當有一顆石心,那是真正的寧靜。
人心會被喜怒哀樂所擾,草木亦可感知歲月枯榮,天地間像是只有石頭可以真正無知無覺,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能為佛,才能俯瞰俗世眾生。
她做不到心如金石,不管是幼時的天真,還是那之後種種,她的心始終為情感所擾。但不管是愛是恨,她總是懂得自己為何歡喜為何痛苦,不似現在心中那股煩亂沖涌,似無由頭又總無法壓下。
心中煩亂刺激下,慕煙走近蕭珏,微踮腳輕輕地吻上了他的唇。
第61章
抬首仰望著寶相莊嚴的佛像時,蕭珏心內卻想到了道家的無為之說。
他從前的人生似總是「無為」,總是被世事推著往前走,而他也就一直任由世事推著,極少主動去做些什麼。
幼年時燕帝需要一個魏博來的質子,他就在父親的安排下去了燕京,做了質子與清河公主的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