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的族妹。」
「可我從來沒聽說過……」
亞倫微笑:「其中有些內情。」
艾格尼絲並不喜歡被引導著這麼一問一答,卻只能跟著長兄的節奏:「這是什麼意思?」
「到了你就明白了。」
確實如此。艾格尼絲很快就明白了。
這是她初次來到外城。與位處半山坡的城下地帶相比,這裡狹窄骯髒,卻熱鬧得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艾格尼絲這輩子從沒一下子見到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人:
紅脖子的醉漢一邊走,一邊向素不相識的行人吐口水,還沒和迎面而來的水手打起來,就在街邊的水溝里吐得稀里嘩啦。就在幾步外,有位鬢生白髮的游吟詩人撥弄著缺了一根弦的魯特琴,唱的是陌生的歡快小調,至於歌詞……艾格尼絲聽了幾句,便不敢細聽。圍著游吟詩人的人群發出陣陣喝彩,但所有人都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在他奏完最後一串音符之前,便轟然而散,不留一個銅幣……
在外城,每時每刻都有這樣微不足道的大事發生。
亞倫牽著艾格尼絲在一座典當鋪的牆根駐足。艾格尼絲回頭看了一眼,幽深的門後不像有人待客。不等她發問,亞倫就淡淡道:「來了。」
與此同時,人群爆發出鬨笑。
一個衣著襤褸的女人慢吞吞地拖著左腿挪過來,一手拄拐,另一手拿乞討用的木碗,碗裡寥寥幾枚錢幣隨著她的步伐叮噹作響。
剛才沒能賺到一個子兒的游吟詩人裝模作樣地行禮:「下午好啊,我的女士。」
女乞丐翻了個白眼,口氣粗魯:「滾開!」
「不不,我還指望著今天靠您的故事賺一杯酒錢。」游吟詩人這麼說著,再次撥動琴弦,抬高嗓門,「路過的友人們啊,我這就給你們講一講這位尊貴的女士的故事。雖然看不太出來,但她曾經也是個流著藍色血液的名門女兒,下面就讓我以一曲講一講當初她是怎樣令上門的騎士們神魂顛--」
女乞丐重重以拐杖捶地,開始結巴:「給、給給我滾開!」
圍觀人群的興致更高了。
「別唱這段了,直接講那個臭男人是怎麼搞大了她的肚子又在私奔後一腳踹了她的!呸!」中午就從酒館裡出來的銀礦工笑嘻嘻地吐了一口痰。
女乞丐伸長了拐杖要去打游吟詩人,卻被對方輕巧蹦開:「哎喲,您別打我,這樣吧,您來給我們走兩步,貴族小姐們的那種走法,我把各位的打賞分您一成,行不行?行不行?來嘛!」
女乞丐佯作未聞,繼續蹣跚前行。噓聲四起。
旅店老闆娘從二層窗口探頭,涼涼道:「都說是領主的女兒,誰知道是真的假的?從南方千里迢迢地過來,婊|子也能編個好聽的身世裝可憐。」
「你、你你都,都知道什、什麼!」女乞丐只有說「滾開」這短句的時候才不犯結巴。
「那還不跳個舞證明給我們看看啊?」拉著木材的壯丁從旁經過,吹了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