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絲曾經憎惡過蘇珊娜這樣的態度。
即便是再普通的天賦,也勝過……
她深吸氣,不容許自己被回憶中陰暗的潮湧卷進去,回頭瞥了一眼希爾達:「亞倫現在怎麼樣了?」
蘇珊娜聞言苦笑:「很可惜,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您也沒有收到任何新消息?!」希爾達上前半步。
「說實話,消息封鎖到這個地步,可能的事態除了戒嚴便是屠殺,我都不安起來了。所以希爾達卿,我需要你儘快啟程,查明狀況之後立刻與我聯繫。」
「是!需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啟程。」
「如果那樣的話再好不過,你應該不需要嚮導,但馬匹和食物我都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蘇珊娜說著轉向艾格尼絲,安撫的微笑逐漸消失了,她肅然的神情令艾格尼絲情不自禁繃緊了脊背,「就兩天前,從提洛爾的商隊那裡傳來了令人在意的流言,母親似乎病倒了。當然,這消息也無從核實。但我想……也許應該讓你知道,畢竟她也是你的母親。」
艾格尼絲能做的只有垂下視線。
被眼帘遮蔽一半的視野中,重疊地現出得知父親死訊時的光景。那個時候她也是這麼沉默地低垂著眼,理查說著「我為你感到遺憾,路德維希是位值得尊敬的高貴的人」,他吻了吻她的額角,體貼地留她獨處,輕輕關上書房的房門。而那個時候,艾格尼絲驚駭地發現,她竟然哭不出來。並非父親的死訊,而是這個發現將她從中劈開,從切口汩汩湧出的是自我嫌惡。
正因為艾格尼絲無法忘記,那背叛了雙親期待的糟糕的餘味才至今沒有消散。她也無法和其他人一樣,任由過去所有的裂縫被名為時間的長河溫和地洗刷填平。永遠優雅從容的母親掩面痛苦的側影,父親難看的微笑,來自雙親的小心翼翼的、溫柔且充滿好意的放逐,在溫室中過夜時從屋頂縫隙中看見的寒冷的星空,還有自己自暴自棄的醜態……
「但母親一定會沒事的。」
艾格尼絲忽然意識到蘇珊娜正抓著她的手臂,是那裡傳來的疼痛令她瞬間清醒。
「當然。」艾格尼絲答道。
蘇珊娜臉上掠過露骨的不悅的神情。但在艾格尼絲琢磨出長姐為什麼惱火之前,蘇珊娜已經轉過身:「希爾達卿,你應該想與尼絲道別吧?我去換個衣服。」
不止是王后和隨侍的一列人偶似不言不語的侍從,簡也離開了。
艾格尼絲在氣氛變得更古怪之前開口:「謝謝你,希爾達。」
她在道別的時刻總分外束手束腳,抿唇和希爾達對視片刻之後,她再次喃喃:「謝謝。」
「這都是我應當做的。亞倫大人命令我保護您。但我沒能……」
艾格尼絲搖頭,希爾達卻猛地縮短距離,雙手拉住艾格尼絲的手,用力地搖晃了一下,而後仿佛覺得還不夠,又補了兩下。
「希爾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