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回答得非常誠實,卻也因此而顯得殘酷:「不能。你睡著我就走。」
「那我不睡了。」艾格尼絲困意上來就變得分開孩子氣。
他莞爾,親了親她的眉眼:「那不行。」
她稍微清醒了一點:「之後……在一切解決之前,你都準備和我保持距離?」
伊恩沒立刻應答。
艾格尼絲抬眸,他笑了笑,綠眼睛在搖曳的燈光中閃爍。他簡短地應答:「對。」
但她從這單個的詞語中拆解出了更深的、他無法言明的答案:如果一切解決之日真的會到來的話。
自從她接手科林西亞的事務以來,伊恩這種消極又悲觀的態度就愈發明顯。
細微的怒意令她的胃狠狠揪起來。並非因為伊恩不抱希望、等待終結到來一般的姿態,而是因為內心深處,她也知道他才是更正確更清醒的那一方。在公爵代理人的位置待得越久,她就愈加清楚,要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走到名正言順的那一步有多艱難。最好的狀況也不過是成為眾所周知的秘密。但不論是對伊恩還是對她,那都是退而求其次。
不管哪邊都不想捨棄是多天真的願望,他從最初就看得透徹,卻還是奉陪到底。
艾格尼絲閉上眼:「你……等我睡著之後,再等一會兒再走。不然我會醒的。」
她還不想醒來。
伊恩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好。」
早晨艾格尼絲醒來的時候,伊恩當然已經不在了。
港口的白帆一日日地減少,科林西亞的冬天拉開帷幕。落過第一場雪後是深冬,港外海岸線上的浮冰會發出奇異的響聲,在非常寂靜的時刻在主城都聽得見。猶如春雷和夏日的暴風雨都一齊在水下翻騰醞釀,眼下是最後的靜謐。
冰面龜裂,積雪在雨水中消融,春汛潮漲。
科林西亞公爵理查·拉繆率領人馬遠征一年後,消息傳回故鄉:
在一個充滿失敗和摩擦的冬季消磨下,理查與拉溫特王室之間因為權威高下還有之後的進攻計劃主導權而齟齬漸生,雙方終於難以相容。遠征者之間因為先來後到引發的內訌也算是優秀傳統,只不過理查無法在聖地立足也意味著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