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話還是客氣的,季夫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能在那點人情世故上一竅不通?她那是心裡明白卻不屑於去做,要不是身份擺在那兒,沒有什麼讓她卑躬屈膝的事情,她換個人家試試,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去。
不僅學了滿肚子墨水,連文人那點孤高自賞的酸氣都一併學去了,這些都還是小事,老太太心裡想的還是子嗣問題,氣季夫人專做那棒打鴛鴦的事兒。
李澈說道:「確實是我的主意,老祖宗倒是冤枉母親了。」
老太太半信半疑,看著芝蘭玉樹般的孫兒,嘆了口氣道:「你那媳婦兒也是個罕見的美人,我看著都稀罕得不行,你這心裡又是怎麼想的?」隨著他年歲漸長,讓人愈發瞧不出他的心思了。
李澈笑道:「難得她能得老祖宗青眼,我不在府里,她能替我在老祖宗跟前盡些孝心,我自然也是高興的。」
老太太看了他半晌,「你若還想……」
李澈抬了抬眼,「老祖宗,沒有的事。」
老太太拉著他的手,瞧著他的神色道:「你們夫妻和美才好,我還盼著抱重孫呢,你和你媳婦兒都是好相貌,生出的孩子不知道要多好看。」
李澈笑了一下,「老祖宗只管保養好身體,若是得個淘氣頑劣不服管教的,恐怕要折騰得人身心俱疲。」
老太太笑了,「那我也是願意的。」
好一番寬慰才把老太太哄得喜笑顏開,人上了年紀,愈發地有些小孩心性,但晚間季夫人來跟老太太提起李澈去書齋的事,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想讓他儘快過去,老太太雖然不說她什麼,心裡卻不怎麼受用。
蕭時善進來問安時,恰好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那氣氛有些冷,又說不好是何原因,雲榕等人進來後,才沖淡了那點若有似無的異樣。
從安慶侯府回來,這幾日一直沒見著李澈的影兒,還是今日在呈芳堂見了他一面,蕭時善琢磨著他今明兩日總要回一趟凝光院的。
至於為什麼會如此肯定,那是常嬤嬤所言的敬重,他在一些事情上還是給予了她應有的體面,而他遊歷回來的那晚居然宿在了玉照堂,這才讓蕭時善氣惱之余又感到萬分詫異。
因他遲遲不來,蕭時善便去了淨房沐浴,出來時便看到他正坐在榻上看她描的花樣子。
她趕忙走過去,伸手斂了斂,十指纖纖,指尖透粉,利落地將樣紙收攏起來,隨即意識到自己如此遮掩的舉動有些欠妥,她掩飾般地橫了他一眼,先占個理再說,「夫君怎可隨意翻動我的東西。」雖然是她擱在那裡的,旁人一眼就可看到,但不經她允許,就是他的不對。
這一眼恰似秋水橫波,宜嗔宜喜,李澈看過去,頷首道:「抱歉。」
蕭時善抿了一下唇,居然這麼快就道歉了,他如此光風霽月,倒襯得她大驚小怪,斤斤計較了,正糾結間,下一瞬忽聽他道:「在繪製墨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