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積雲山那幾個月,疏雨都叫苦不迭, 卻沒聽到姑娘喊句苦和累, 如今她們好生生地在府里等著,姑娘卻在外頭四處奔波,她們想幫忙也插不上手, 只能在姑娘回來時小心伺候著。
這幾日姑娘火氣不小, 新買的丫頭婆子見了姑娘就縮頭縮腦,不敢上前, 生怕撞到了槍口上,便是她和微雲都看著姑娘的臉色說話。
常嬤嬤坐在廊下,嘆了口氣道:「姑娘可不是吃苦受累的人,你瞧瞧姑娘以前喜歡什麼,現在又在幹什麼。姑娘嫌我糊塗嘮叨,我又說不到她心裡去,說多了只會招人煩,但她這樣沒個著落,讓我怎麼放得下心,以後,以後到了下面怎麼去見小姐。」
說到這兒,常嬤嬤眼睛一酸,沒有再說下去。
常嬤嬤的這份擔憂,蕭時善無從得知,就算知道了也只會覺得是杞人憂天,她分不出心思去考慮這些,滿腦子都是她那些沒有安置之處的木排。
自那晚遭遇了水匪搶燒,蕭時善就雇了人日夜看守,防止有人趁黑割纜繩,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多在水上停一日,就有一日的風險。
蕭時善跟著邱掌柜幾乎把余滎的各大木號跑了個遍,雖說去的地方不少,但沒有一家木號肯應承他們的買賣,有的連掌柜的面都見不到,吃了不少閉門羹。
在外面行走時,她給邱掌柜當起了夥計,由邱掌柜出面交談,她在一邊旁聽,多日奔波下來,也並非全然沒有收穫。
這日,出了永茂興木號,蕭時善多日緊繃的心弦才驟然一松。
邱繼見此說道:「姑娘這是瞧出來了?」
「我們走了這麼多家木號,有些乾脆避而不見,有些則是讓登記冊子的管事打發我們,連掌柜都沒見到幾個,今日在永茂興卻見到了他們的東家,光是這一點就是大大的不同。」這樣明顯的信號,倘若她再不靈醒些,那豈不是傻得不透氣了。
起初蕭時善看中的木號不過兩三家,畢竟不是所有木號都有能力和膽量跟平江木行對著幹,之所以走了這麼多家,也是不想太顯眼,今日在這兒永茂興卻給了她不小的驚喜。
看來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聽從號令,被壓製得久了,總有想冒頭的。讓她去跟龍家硬碰硬,無異於雞蛋碰石頭,但硬抗不成,她大可以退到後面,讓別人去前頭抗著。
「借勢」這樣的事情,她做起來相當順手,而她手裡握著積雲山一帶的林場就是最大籌碼。
蕭時善也是最近才知道,龍家對那處林場覬覦已久,卻一直沒能收入手中,冷不丁被她截了胡去,新仇舊恨可不就一起來了。
邱掌柜瞧了瞧她,摸著下巴上的鬍鬚道:「殷東家經常去木號走動,能見到人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