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醫診出虞姮腹中乃是男胎時,後宮諸人都覺察了山雨欲來的氣息。
太子雖是嫡長子,可虞姮深得皇帝寵愛,一旦誕下龍嗣,儲君之位許會發生動搖。
面對岌岌可危的形勢,宋葳蘿理智回籠,她下定了決心。
這個孩子不能留!
她本想在藥膳上做手腳,可陸玄璟極為珍惜虞姮腹中胎兒,凡是送進雪晴宮的吃食,都
需經過層層檢驗。至於買通裡面的宮女,太監,更是行不通。雪晴宮上上下下直如鐵桶般嚴密,她嘗試幾番,始終未能成功。
虞姮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來,宋葳蘿的精神也日漸衰頹了下去。
有時,她會惡狠狠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低聲嘟囔些什麼;初夏側耳聽了,才聽清她說的是「賤婦\",\"娼婦」之詞;等她神志清醒了,便只是低垂著頭默默流淚,和初夏哭訴虞姮如何無恥,搶占她的夫婿又來奪她兒子的嗣位;更多的時候,她常面無表情地看著遠方,嘴裡念叨著一些誰也聽不明白的瘋話。
天啟十二年的冬天,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虞姮已懷胎八月,臨盆在即。
除了陸玄璟期待這個孩子後,內廷諸人皆噤如寒蟬。
越是到了最後時刻,空氣便越是焦灼,每人都屏息斂氣,躡手躡腳,唯恐驚擾到暗處的某些東西。
一個尋常的雪夜,虞姮提前發動了。彼時,離她的產期尚有一月時間。
太醫署的太醫們連夜從暖被中爬起,忙不迭地奔至宮中。
一夜燈火未熄。
至天亮時,產房裡虞姮斷斷續續的悶哼聲方才止住。
門外眾人等了許久,也未曾等到嬰兒的啼哭聲,一種極不詳的預感籠罩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陛下,貴妃娘娘她誕下的是死胎。」朱紅殿門推開,滿臉冷汗的幾個接生婆哆哆嗦嗦地從門中走出,顫著聲告訴了眾人這個消息。
猶如晴空霹靂,陸玄璟當時便嘔出一口血來。
眾人惶惶之時,跟在她們後頭出來的太醫令又拋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實:貴妃娘娘虧了身子,以後怕難有孕。
初夏抖著身子,鼓起勇氣去瞧披著玄色大氅的男人的臉色,卻見他的臉色比宮牆上的雪還要白,像是從白紙上拓下來似的。
她又去看其他後宮諸妃的神情,果然在她們臉上見到了如釋重負的輕鬆。
「還望聖上保重龍體,虞貴妃好好調理一番身體,日後誕下龍種也並無可能。」趙太后扶住了兒子有些搖晃的身子,心疼地寬慰他。
「太后娘娘說得是。虞貴妃目前還年輕,好好將養幾年,或許能養好。」為首的老太醫摸了把山羊鬍,贊同道。
他曾在市井見過不少因生育虧了元氣的婦人,只要胎宮未受損,過上幾年都能誕下子嗣。所以,對眼前的場面,他並不如別人那般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