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在淺灘前,管家提著空了一半的木桶走出船艙,與管事各自提了一盞燈籠快步下船,朝不遠處走去。
那邊草木稀疏,而且地上全是乾燥的沙礫,蘇南禪只猶豫了一瞬,便決定不跟上,就在蘆葦叢遠遠地看。
所幸那兩人並未走得太遠,走出三二十步後便停下。管事彎腰在地上摸索著,片刻後掀開了一塊木板。
「倒進去吧,小心點,別濺到身上。」
管事一面叮囑管家,一面連退三大步,還用木板擋在身前,如臨大敵。
附近安靜得針落可聞,即使他的音量不高,蘇南禪也聽得清清楚楚,越發好奇木板底下是什麼東西。
管家似乎做慣了此事,沖管事翻兩個白眼後,小心翼翼地拎起木桶,將桶中液體傾倒下去。
他的動作緩慢而仔細,透著股惜命的謹慎,半桶血愣是倒了足足一刻鐘,才完全傾倒乾淨。
血一倒完,管家立馬跟管事那樣連退三步,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
「呼……真好,又撿回一條命。」
「您老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膽兒比眼睛還小。」
「你膽兒大下回你來!」
「不用不用,我的膽子還沒有針眼大,不敢跟您比!下回還得麻煩您老!」
「知道就閉嘴,趕緊的,該回去了!」
兩個「管」字輩的男人一路拌著嘴,沒有坐船,從蘇南禪的來時路離開。
蘇南禪藏在蘆葦叢內,耐心等待他們二人走遠,並確認他們不會回來,才分開身前的蘆葦走出。
此時已是後半夜,月光不甚明亮,雲層厚且黑,光照不足,能見度感人。
蘇南禪憑藉過人的視力,硬是摸黑找到管家澆血的地方,鼻翼翕動,循著濃重的血腥味找到了那塊被沙礫遮掩的木板,小心翼翼地揭開。
下一秒,濃重且冒著熱氣的腐臭味撲面而來,仿佛跟鯡魚罐頭放在一起漚了十天十夜的有機肥,熏得他差點嘔出隔夜飯。
蘇南禪連連退後,用手在臉前扇風,好容易才把那股黏膩的臭味從鼻尖扇乾淨。
所幸四周空曠,風又大,這股臭味來得突然,散得也快。
等味道散盡,蘇南禪再次靠近,定睛朝下方一看,只見半米深的圓坑裡栽種著一株巴掌高的樹苗,通體暗紅色,有三根枝杈,每一根頂端都結了一顆金紅色的果子。
看著這株樹苗,蘇南禪陷入沉思。
管家和管事費這麼大勁兒取血灌溉的東西,肯定不是普通樹苗,他們之所以以當下這種麻煩的方式取血,也是為了最大程度避免泄露樹苗的存在。
既然他們如此看重這樹苗,為何不在樹苗所在地設置防護和警示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