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低頭,抬手搭著鍾煜,欲扶起身。
「這事不許聲張,以後誰都不許碰他,讓他自己起來。」周皇后話語擲地有聲,身影往屏風後而去。
「屆時看他幾時滾回來!」
鍾瑤在門口等了許久。
殿門後,她看到一個影子漸漸朝門口移來。
這影子移動得不快,從半人高的模樣越移越長。
那道斜斜的陰影隔在大殿前,一雙黑靴踏了出去,光落在那人的眉眼上,側臉如剪影,嘴唇微白,雙目似被陽光刺到,睜眼時微微吃力,眼下的小痣隨之一動。
鍾瑤朝宮外走來的身影招了招手:「三哥!」
鍾煜繞著掌心上的紗布,眉心並不舒展。
他雙手都包著這白布,包紮卻簡陋,布上還沾了些血色,掌心尖銳地疼,先前那一刀,仿佛在手上來來回回地劃,如火灼,又似針密密地刺。
聽到這一喚聲,他往宮門外的方向看去,
鍾瑤踮起腳,朝他招了招手。
鍾煜隨即攏下衣袖,勉強彎了唇角,低聲安慰:「三哥還有事,不能陪瑤兒說話。」
鍾瑤目光停留在他的面上,面露憂色:「三哥?」
鍾煜影子拖了一地,他越走越遠,偌大宮宇前,仿佛大廈傾倒,壓在他身上。
鍾瑤後退了一步,小心喊了一聲:「三哥。」
她憂愁看去,道:「三哥,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
鍾煜心中一澀。
他想抬手摸摸鐘瑤的臉頰,怕手掌露出會嚇到她,一扯嘴角,只道:「三哥都好。」
鍾煜耳邊嗡嗡,越發覺得雨後的晴天刺眼。即使方才鍾瑤一事如插曲,縱使令他輕鬆些,可他心中依舊煩亂,如一腳踏進無處使力的深潭。
從清寧殿離開後,張德林隨行在他身後,憂慮問:「殿下可是在殿內和娘娘說了些什麼?怎會鬧得如此地步?」
鍾煜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眉頭鎖起:「亂得很。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
凹凸不平的宮磚上積著雨水,水光倒影他走過的身影,形單影隻,顯得落寞。
他回自己宮殿收拾完細軟,不過才踏出門外,屋外腳步聲匆匆,隱有數十人之多。
鍾煜躍上牆頭,向下望去。
牆腳下,宮人連同侍衛形色匆忙,步履聲齊齊如行軍。
天漸漸又陰沉了下來,才過的晴天此時又被烏雲覆蓋。
暴雨淅淅瀝瀝地下,如豆一般從天際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