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鍾煜道,「明日。我就要走了。」
「西羌可能要與大趙開戰,這一戰,大趙不會輸,皇姐也會出征,可兩地若是起戰事……」鍾煜嘴唇微啟,吸了口氣,定神道,「連同西域和中原的古道勢必毀斷,絲綢,經貿,商客,無一不受影響。若說覆滅,連同今日你我所在的小城都會毀於一旦,我不想看到這一天。」
「西羌請了修士,排兵布陣,用的是奇門八卦陣,我在崐侖學的也夠用。可我知道,先生你也一定會去前線。」
鍾煜道:「事情雖如此……可我存了私心,只想你平安地在崐侖等我。」
沈懷霜答:「可我若說願意呢?」
鍾煜一時沒聽清沈懷霜說了什麼,空氣在剝離,他後知後覺地緩過來了。
沈懷霜卻下了床,他起身時,撩起了半落的衣衫,披上了外袍,點燈後,真就打開了櫥櫃,收拾行了他的行囊。
身後聚焦了鍾煜的目光,他也終於習慣了被鍾煜這樣注視著。
沈懷霜問:「你什麼時候走?」
鍾煜坐在床上,心說不行,但他知道,他和沈懷霜是那麼不同的人,但在這一點上,他們卻出奇地相似。
各自有各自的主張,也各自有各自的堅持。只要決定了的事情,那無論如何,就一定會達成所想。
鍾煜道,說著,他的眼尾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他都不知道多久沒有這樣真心實意地笑過了。
恍然,他好像又回到了在崐侖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候,那個時候雖然忙碌,他也極度勞累過,卻讓他度過了一段極難忘的歲月。所有的情緒在那處都是放大的,等他回憶起來,好像只剩下了快樂的那部分回憶。
明明之前,和沈懷霜靠在一起,他就胡思亂想個不停。
但等他耐心聽沈懷霜說話,觸及到了他,他就像被沈懷霜一起拉入了一片極純淨的水域,把他從頭到尾都滌盪過了。
他所思所想都變得簡單起來。
室內燈火匯聚,他的眼中所見都落在了沈懷霜身上,突然他覺得自己之前大概有些混蛋,他仗著沈懷霜不知道,就那樣觸碰過他,又讓他觸碰過自己。
可那又怎麼樣?
他就混蛋好了。
鍾煜起身坐在沈懷霜坐過的床上,目光左右轉動,又隨著沈懷霜在那間狹小的屋子裡挪來挪去:「我來幫你。」
「你幫忙大概是要給我添亂的,你知道東西都放在哪裡麼?」沈懷霜撿起了放在柜子里的最後一樣貼身物品,「而就算那些東西都被你找到了,哪怕是你知道的,你也會問個不停……」
沈懷霜收了收包裹,把落了它在台子上。
鍾煜顰了下眉,無奈笑了聲:「你包裹里所有的東西總共加起來不會超過五樣,除了貼身換洗的,也有多帶了些藥品,一個外用防跌打,一個內服防暈厥,對麼?」
沈懷霜還沒回頭,咔噠,兩個藥品碰撞的聲音尤其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