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煜的面龐在風中顯得沉靜,髮絲拂過面頰,馬尾高束,黑衣如夜色,他斂去笑道:「到底什麼事?」
沈懷霜心口忽然像纏上了一條藤蔓,越繞越緊。看著眼前人,只那麼抬頭看著,平時的伶牙俐齒都像不存在了。
鍾煜又道:「你上座之後就開始這樣愁容滿面。是崐侖又發生了什麼?」
沈懷霜朝後靠去,搖了搖頭,飲下滿盞,喝完一盞,他還嫌不夠。這就本來就比白墮春醪更烈,沈懷霜又是抱著把自己灌醉的目的,故意放任自己去喝。
不覺間,他喝了很多,等眼前開始晃了,酒壺被青年一收,放在桌子另一角。
鍾煜抱著酒壺道:「既然你不回答,到我問先生了。」
鍾煜望著沈懷霜,就著壺口,一瓶飲下,道:「你有什麼特別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沈懷霜想了一會兒,他用指節沾取了殘留在桌上的酒,隨便寫了兩下,道:「我一直想有個能回去的地方。」
話落,他抬起眸子,那雙清明眼晃入了鍾煜的眼睛裡,目光微微失神,似醉,又如清醒。
鍾煜反應了一會兒,反問道:「崐侖不就是先生的家?」
「崐侖能回去,它很好,但它不是我的歸處。」沈懷霜閉了閉眼,痛苦地思索了會兒,又顰起眉,道,「我找不到我的歸處。找到了……可能我也回不去。」
鍾煜還不明白沈懷霜說的「找到了回不去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沈懷霜將醉未醉的模樣,讓他的心一下變得好軟好軟。
沈懷霜低頭,垂著眸,眨了眨眼,搖頭,道:「子淵,我再問你,你有不想要失去的東西?」
鍾煜:「先生不妨猜猜。」
畫舫緩緩駛入了河道最熱鬧的地方,熱氣從水面上傳來,蒸騰著許多白霧,岸上,人群層層疊疊,在街頭如影子移動。
「和崐侖有關?」
「算是。」
「是人是物?」
「是人。」
喉頭的酒徐徐泛了上來。
沈懷霜頓了頓,用僅存的理性在頭腦中搜颳了一圈,隱約有了答案,他不敢開口,只能拐彎抹角道:「那如果拿你和他關係來說,有朝一日,你和他的關係會斷……」
鍾煜唇角弧度消散,話分明是平靜如水,道:「那我可能會發瘋吧。」
「檢測到主角黑化值直逼:100%,瞬間反應,請宿主警惕!」
沈懷霜腦子裡嗡了一下。
他快不能思考了。原來話到嘴邊,他也會想逃避,會不想告訴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