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快岔開話題,「我也想問你,周應淮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他待在一起?」
話一問出口,宴之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能把這名字記得這麼牢,脫口而出得又如此順暢。
似乎有人偷偷往他的的身體裡放了杯濃縮檸檬汁,周應淮那張礙事的臉一出現,或者矯揉造作的聲音一響起,杯子就會朝一邊傾倒,酸澀的汁水漫出來,澆濕他的心臟,偶爾他也會覺得難以喘息。
醫人者無法自醫,明知自己的心出現了奇怪的症狀,他也只能放任自流,或者聽從另一個人的發落。
言笑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走,她低頭吸了口可樂,片刻說:「我好像低估周應淮的自大了。」
宴之峋皺了下眉,沒聽明白的意思。
言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思忖措辭的時間格外漫長。
宴之峋不催促,按兵不動。
兩分鐘後,她總算找到合適的形容:「周應淮大概還想當我的救世主。」
自從他們見面後,周應淮的邀約一直沒斷,但每次都被言笑用陰陽怪氣的態度回絕,昨天下午,周應淮又找上她,說偶然遇到了王威,就想起了她和王威之前鬧的不愉快。
見他拐彎抹角兜圈子,言笑耐心不足,挑明道:【你想說什麼?】
周應淮:【我打算組個局,約你們幾個老同學出來,有什麼矛盾一次性說開,冰釋前嫌總好過一輩子不死不休。】
言笑看笑了:【我看你也別當律師了,樂山大佛直接給你當好了。】
這條消息發出去五秒就被她撤回,換成一個笑臉,附帶一句話:【好的,你把時間地點告訴我,我一定賞臉去。】
聽完,宴之峋一聲冷笑,「他也挺會給自己加戲。」
言笑擦了擦手,「這會估計在心裡狠狠罵我不知好歹,好心就這麼餵了我這隻白眼狼。」
男人總認為自己一往情深、情比金堅,也總妄圖在愛里分出誰更偉大、誰更無私的勝負,實際上,絕大多數情況里他們數不勝數的愛都是出於他們的腦補和過度美化,經不起推敲和檢驗,放在青天白日里一照,就融化成水,從指縫裡滲出,變成無窮無盡的詆毀和貶低。
「我不是。」
身旁低低啞啞的嗓音切斷了言笑的思緒,她愣了愣,忽然笑起來,「你如果是這種死德性,我當初怎麼可能會和你在一起。」
離開餐廳後,他們還在繼續著這個話題。
可能是今晚的車輛鳴笛聲過於嘈雜,不好聽清對方說的話,兩個人越走越近,衣袖若有若無地摩擦。
在過分危險的距離里,言笑發現宴之峋有點不尋常,他的目光時不時投射過來,卻不肯直勾勾地對上她的眼睛,有時落在她耳尖,有時又停在她唇上,他還會在她說話時,微微低下頭,可她一讓他轉述一遍,他就跟啞巴了一樣,什麼都說不上來。
「言出他爸,你很奇怪。」
「奇怪什麼?」宴之峋這才去看她的眼睛,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臉。
「你今晚看著很心虛。」
「你的錯覺。」昏黃燈光削平他立體的五官,連表情都是模模糊糊的,「我這人就這怪脾氣。」
這種時候倒承認自己難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