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一行人已到南陽,此地古稱宛,因地處伏牛山以南,漢水以北而得名,西連陝南接鄂,是古來兵家必爭的咽喉之地。東漢時,因光武帝劉秀是南陽郡人,也是在南陽起兵逐鹿中原,作為龍興之地,南陽被稱為南都,地位僅次於都城洛陽。而後諸葛亮躬耕於南陽草廬,許攸、鄧艾、黃忠、魏延等名士名將亦出生在此,遂使南陽名噪一時。此刻四人往東漢時的點將高台上置酒而坐,秋風颯颯、落葉紛紛,碧空萬里、鴻雁成行,別有一番豪闊疏朗之感。元好問飲罷杯中酒,當即賦詞一闕《三奠子同國器帥良佐仲澤置酒南陽故城》:
上高城置酒,遙望舂陵。興與廢,兩虛名。江山埋玉氣,草木動威靈。中原鹿,千年後,盡人爭。
風雲寤寢,鞍馬生平。鐘鼎上,幾書生。軍門高密策,田畝臥龍耕。南陽道,西山色,古今情。
王渥看罷,撫掌笑道:「好詞!裕之才思敏捷,我不能及。」元好問笑道:「我只會賦詩填詞,不比仲澤文武雙全,商帥得仲澤輔弼,何須書生搖唇鼓舌。」完顏彝知他有歸意,便代他解釋道:「裕之是獨子,老母在家日夜懸念,他離家已久,想回去侍奉盡孝。」完顏鼎聽罷,頷首道:「孝乃人之根本,裕之只管安心去,我讓軍籍監給你做文書。」
元好問大喜,站起身拱手道:「商帥寬仁,元某感激不盡。」並當席口占一律,笑念道:「逋客而今不屬官,住山盟在未應寒。書生本自無燕頷,造物何嘗戲鼠肝!會最指天容我懶,鴟夷盛酒盡君歡。到家慈母應相問,為說『將軍禮數寬』。」完顏鼎聞詩大笑,對王渥道:「裕之詩才獨步天下,將來定會成為一代文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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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郊獵,完顏鼎一馬當先,飛騎絕塵左右開弓,連發數矢,箭箭中的,其餘三人連同親兵們一齊高聲喝彩吶喊。王渥在馬鞍上笑道:「良佐,你也來。」完顏彝依言飛身上馬,奔馳中瞄準一隻野狐彎弓搭箭,正待放弦,突然咔嚓一聲,箭頭斷裂,墜於馬下。那野狐回頭看了一眼,見此情景,忽然咧開了嘴,竟似在冷笑。完顏鼎在馬上看著,只覺全身毛骨悚然,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本能喚身邊親兵立刻射殺野狐,完顏彝卻面不改色,反手從箭囊中另取了一支箭,扣弦瞄準,正待射出時,又聽啪地一響,弓弦竟應聲斷作兩截。
這下旁觀的王渥和元好問也覺出妖異來,各自手持刀劍圍了上去。完顏彝微微一怔,將斷弓拋給身後親兵,又從韔袋中拿出一把角弓,反手抽出長箭,屏息凝神一箭射出,眼看著那支羽箭直往野狐咽喉而去,不知怎的,最後竟差了少許,擦著它側頸皮毛釘在了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