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彝的箭術向來在軍中首屈一指,從未有這般失了準頭,王渥與元好問面色凝重,皆喚道:「良佐,小心些!」完顏彝沉心靜氣,又取過一支箭,再次瞄準射出,這一次總算沒有再失手,野狐喉嚨中箭,當場倒地氣絕。圍觀諸人皆鬆了一口氣,完顏鼎與王渥對視了一眼,均覺妖異不祥,便命親兵立刻將野狐焚燒了,眼看那野狐在眾目睽睽之下變作一團焦炭,這才略安心些。
經此一事,完顏鼎和王渥怕再有意外,勸完顏彝暫且休息,明日再下場,完顏彝便依言同元好問一起在樹下觀獵。
這二十餘日來,他時常想起雲舟,眼看元好問辭別在即,從此更沒有理由去桃源里見她,心下一陣悵然,不由自主地道:「元兄,霓旌姑娘知道你要走麼?」元好問點點頭,嘆道:「她說,讓我替她來看一看故鄉……」完顏彝沉默片刻,問道:「她家人還在麼?」元好問搖頭嘆息:「都不在了,興定元年那場叛亂,她父兄也在其中……」完顏彝疑惑地道:「我記得你從前說叛亂在方城?」元好問嘆道:「我原本是這樣以為,史館裡的宣宗實錄也是這樣記錄的。可聽霓旌說了才知道,原來起義軍都是南陽五垛山的農戶,他們和移剌將軍在方城交戰,拒絕招降,最終被屠戮殆盡,移剌將軍回去後只說了平亂的經過,所以史官就都記在方城了。」完顏彝恍然而悟,感嘆道:「千秋青史,幾多謬誤。」元好問苦笑道:「這些只是小誤,國朝史書中,不盡不實之處太多了。」說著便將去年拜訪賈益謙之事悉數告訴了他,完顏彝皺眉道:「治史是大事,豈能聽憑君王好惡顛倒是非?!」元好問嘆道:「朝廷決意如此,史官也沒法子,並非人人都當得了董狐。去年我在嵩山隱居時研讀杜詩,唐人說杜甫『推見至隱、殆無遺事』,稱他為詩史,所以詩詞文章皆可存史,後人若能讀到我們這些人的詩詞文章,便會知曉當時人事。」完顏彝頷首贊道:「元兄大志,他日也是一代詩史!」元好問笑道:「來來來,我來為你賦詩一首,好叫後人知曉你這位忠臣孝子……」
說笑間,完顏鼎與王渥已歸獵而回,聽到他二人的言語,笑道:「裕之又有新作了?當真是潘江陸海,倚馬萬言。」元好問笑道:「我說笑的,良佐又何須借詩文揚名後世,他日建功立業,自然青史名留。」王渥大笑道:「裕之,我新作了一闕《水龍吟》,你且看看。」說罷,抽出一支羽箭,在地上劃土成字,寫道:
短衣匹馬清秋,慣曾射虎南山下。西風白水,石鯨鱗甲,山川圖畫。千古神州,一時勝事,賓僚儒雅。快長堤萬弩,平岡千騎,波濤卷,魚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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