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沒有來世,死即成空。
如果戚楓真的和檀問樞有關係、如果戚楓就是檀問樞,那後者又是怎麼活下來的?為什麼要來參加閬風之會,當眾損壞鎮石,甚至於讓鎮冥關出現裂口?
她的師尊是極惡劣,卻也極狡獪之人,既然大費周章地擁有了重新涉足人世的機會,有什麼必要為了一場對他而言像是家家酒般的比試,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讓絕大多數人心懷牴觸的舉動?
檀問樞想做什麼?
淳于純在那裡絞盡腦汁地出主意:「既然是這樣,還是攻心為上。這人有什麼特別在意或者討厭的人或事嗎?」
曲硯濃想了想,「我。」
檀問樞是在意她的,這點毋庸置疑,他這一生再沒有像傾注心血在她身上那樣對待別人,從教授修行的角度來說,他是稱職的,只不過她並不在乎,也不領情。
當魔修就是這點好,管什麼恩恩怨怨、仁義道德,她想愛就愛,想恨就恨,檀問樞就算掏出心來給她,她也只會給他踩爛。
淳于純一下子哽住了。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這是仙君的什麼人啊?似乎十分親密,卻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她不會被滅口吧?
「那,您就……別理他了?」淳于純試探著問,「要不這樣,您先對他好,然後再狠狠地傷害他,讓他意識到您在玩弄他,他必然會感到恥辱和憤怒的。」
曲硯濃微微睜大眼睛看淳于純。
「我要先對他好?」她被逗笑了,「這是折磨他,還是折磨我啊?」
「太麻煩了。」她興致缺缺地說。
愛已淡忘,恨也不濃烈。
她只是常常覺得很煩,卻又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
「見面多給他兩腳吧。」她隨口說。
踩斷骨頭的那種。
淳于純明白自己猜錯了。
原來仙君對那人並沒有感情,折磨真的只是折磨。
為了亡羊補牢,淳于純補充,「仙君,還有一種辦法,那人若有特別厭惡的人,您可以對其嘉許示好,也不必費什麼心思,只要讓人知道您在意對方就可以了。」
曲硯濃想不出檀問樞有什麼討厭的人,以檀問樞的實力和脾性,只有別人討厭他的份,他若是反感誰,那人多半就該直接死了。
她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頭,要撇開話題,卻又忽然福至心靈:
檀問樞很厭恨衛朝榮。
在她曾經擁有過的所有朋友或親近之人中,衛朝榮是唯一一個不曾動搖、不曾背叛的,直到他死在冥淵下,他也沒有一次對不起她。
若不是有衛朝榮,夏枕玉大約也不會對她伸出橄欖枝,沒有上清宗這個歸宿,她也不會下定決心毀去魔骨修仙,徹底離開碧峽。
如果這世上沒有衛朝榮,也許她永遠也不會離開碧峽,在漫漫歲月里被檀問樞殺死,又或者上演檀問樞對待他師尊所做的那一套,晉升化神、弒師,成為新的碧峽魔君,讓世事恰如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