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要他坦然地承認,他們就能跨越千年生死再次重逢了!
她已經是獨步天下的五域第一了,她的修為早已遠遠勝過當初讓他們亡命逃生的梟岳了,這世上再不會有什麼是她用盡全力追逐也觸不到一點的事了,她能無罣無礙地拋卻那些命運賦予的枷鎖,毫不猶豫地握住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了。
可為什麼,他又退卻了?
申少揚愕然地望著漆黑觸手倏然化為煙氣又消散得無影無蹤,不需要太多經驗,任何一個有點判斷力的修士見到這一幕都會感到一絲古怪:前輩方才到底和仙君說了什麼?怎麼說到一半就消散了?
他指間的靈識戒很快發燙起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頻率,驟冷驟熱,一會兒如冰雪,一會兒如烈焰,刺得申少揚也沒忍住,差點就「嘶」一聲痛呼出來。
可比他更快的是曲仙君的手。
曲硯濃一息也等不得,劈手從申少揚的手上奪下了靈識戒,她近乎憤懣,滿懷不甘,從前的數百年里也加起來也不曾有過這一刻的愛恨淵深。
「為什麼?」她冷聲問,字字如刀,「衛朝榮,是你吧?」
到尾音,一片滾燙也化作極致的冰涼。
她就是不明白。
為什麼他不願意和她相認,為什麼他要一拖再拖,假裝是另一個人,又要若無其事地湊到她的面前,仿若不經意般提起他自己?
如果一千年過去,他已後悔了當初的奮不顧身,把他們的過往情意都放下,又何必來她面前走一遭呢?
一千年苦苦追索又不得不淡忘,她在道心劫里沉沉浮浮,她從來不覺得後悔,也從來沒為此惱火怨憤,孤身一人的奔赴固然寂寞,可她也有那麼多點點滴滴,足夠她珍重地摩挲著細數。
其實不需要衛朝榮再為她做什麼,他所做的已經夠多,多到她這樣多疑不安的人也學會了滿心安定,往後的漫長歲月,她光是回想點滴就時常情不自禁地微笑。
可為什麼衛朝榮不願意和她相認?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一千年前他甘願為了她而死,卻在一千年的苦守後決意放下了嗎?
憑什麼呢?
曲硯濃用力攥緊了那枚戒指。
漆黑的戒指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像是不懂她的憤懣不甘、胸臆難抒,只是微微地震動著,一時冷,一時又熱,而那曾經殷勤相握她的觸手也再沒有出現。
曲硯濃在靜默里也無言。
胸腔里洶湧的狂潮幾乎要將她淹沒,成為更深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