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少揚猛然鬆一口氣, 大感安慰,「仙君,我沒有抖。」
再抬起頭,曲硯濃沒看他,只是似笑非笑。
申少揚回過味來。
如果他真的沒害怕,怎麼會急急忙忙去摸自己的腿有沒有抖?他一點都沒出錯,卻好像什麼都已經暴露完了。
他紅著臉,難為情地看向曲硯濃,明明後者根本沒有在看他,申少揚卻覺得自己已被看得明明白白了。
曲仙君和他從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他還以為、他還以為仙君是那種飄然出塵的世外高人,怎麼竟然是這種……這種性格啊?
申少揚說不出來曲仙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格,有時淡漠無情,有時又凜冽凌銳、咄咄逼人,還有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比誰都惡劣,旁人在她面前粉飾了一個大大的氣泡,她就一定要戳破。
冥淵下,與天光一線之隔。
衛朝榮透過靈識戒望見她唇邊微翹的弧度,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
歷經千年,還有些東西不變。
她這人總是這樣,明明一開始是看出申少揚有些膽怯,於是對後者有些回護之意,偏偏性子異於常人,總是好心裡帶著促狹和擠兌,漫不經心地逗弄著旁人,最後倒是把人惹得侷促惱怒,有時還叫人心生怨懟。
他常常為了這個勸她,最鄭重直白的有三回。
第一回,是他們互相半信半疑時。
信任尚未落成,但情慾已先行,他還扮演著魔修,在她面前半真半假地吐露過他的身不由己,他們同病相憐,明明也還沒到能互信的地步,卻常常忘卻分寸地越過應有的邊界,說些本不該說的話。
他也忘了是什麼事,惹得她對他百般譏誚,一字一句都像刀鋒一樣,句句刻薄輕狂,真能讓人聽了便惱火萬分,連他也不能例外。
而她說了氣人的話,自己卻笑吟吟的,仿佛氣也消了,只是一個勁地看著他,仿佛想看他暴跳如雷逗樂。
可他只是神色冷硬,語氣不輕不重地反問她,「你想關心別人的時候,總是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麼?」
曲硯濃那一瞬的表情,既錯愕,又有點意料之外的驚惶,哪怕她能把真實的喜怒藏得再好,也遮不住的惱怒。
她在魔門風評里總是喜怒無常,好像一點都不懂得遮掩情緒,其實觸及她心底的時候,她比誰都急於偽裝,除了被他點破的那一刻意外,她很快便收斂了心神,半真半假地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半點不過心地承認,「既然你能看明白,那你就早點習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