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少揚在一旁聽得茫然不解:曲仙君和這個娃娃臉少女很熟嗎?怎麼就連人家後悔不後悔都能說出來?
可兩人若是朋友,娃娃臉少女怎麼還一臉懵然呢?
更別提仙君最後那句話,狠辣得像是在詛咒,怎麼也不像是說給朋友聽的吧?
娃娃臉少女卻很平寧。
「多謝曲仙君指點。」她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是神祇,做出的每一件事、每個決定自然都可能會後悔,但我這一刻若是選擇不幫它,日後我就會因為不曾幫它而後悔。」
「選擇了朝凶獸伸手,我就做好了被利爪反傷的準備。」
所以,選擇了幫助一個魔修,早在伸出援手的那天之前,也已經做好了魔修恩將仇報的準備嗎?
夏枕玉有沒有想過,她受人之託幫助的魔修,有一天會反過來登上這世間修為實力的頂點,對她的一切經義道法嗤之以鼻,自立門戶去了?
曲硯濃沉默無言。
過了很久,她有幾分不耐地摩挲著掌心漆黑的戒指,「你就是一頭倔驢。」
娃娃臉少女愕然,著實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化神仙君會給她這麼一個評價,偏偏言語裡的鬆動被她捕捉到,令她敏銳之極地追問:「仙君,您是默許了嗎?」
曲硯濃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娃娃臉少女抿唇一笑,很機敏地住了口,沒再追問下去,輕輕拍了拍手臂上似貓非貓的妖獸,好似也通過這輕輕一拍分享著純然的喜悅。
申少揚和富泱、戚楓對視了一眼,望見彼此眼底的好奇——曲仙君意堅如鐵,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誰也無法改變仙君的主意,可娃娃臉少女憑藉三言兩語,竟讓仙君一再沉默,這可由不得他們不好奇了。
曲硯濃看不得他們眉來眼去,但又懶懶的提不起勁,象徵性地警告般瞥了一眼,轉過身,順著甲板向前走去。
漆黑纖細的觸手順著她的掌心爬到手腕,細細地摩挲,寫下一行行文字:
「你在上清宗,過得不好嗎?」
第67章 子規渡(十七)
曲硯濃微微出神。
到了這一刻, 她已能肯定,潛藏在這枚漆黑的戒指里的殘魂就是衛朝榮,時歲消磨, 什麼都會變,但他給她帶來的感覺卻幾乎沒有變過。
總是很隱忍, 總是很沉默,但又好像明明白白地把他的心意攤開在她的面前, 她從來沒懷疑過衛朝榮對她的迷戀和上心。
說來也很奇怪,她總是喜新厭舊,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 意趣總是不長久, 但過了很多年,她也依然沒對衛朝榮感到厭煩。
她總是很篤定他對她的迷戀根深蒂固,但也許她身處局中,從來沒想過,她對衛朝榮也同樣深深迷戀。
「怎麼會不好呢?」她撫著那枚漆黑的戒指, 漫不經心地說,「過得不好的顯然另有其人,我充其量只能說是讓別人過得不夠好。」
衛朝榮很少被她的言語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