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同門每天困在子規渡,消息閉塞,什麼事都沒得打聽, 每逢休沐回宗門時,都覺得自己像是閉關了十幾年, 什麼都跟不上。」獬豸堂修士露出苦澀的神情, 語氣誠懇, 「前些日子有船客帶來滄海閣的消息,我們都有些好奇, 可惜無處打聽,這回遇見你,我就沒過腦子,實在是多有得罪。」
戚楓沒有刁難人的習慣,本來是有些生氣的,但看到獬豸堂修士一個金丹大圓滿的前輩態度誠懇地給自己道歉,還說得那麼悽慘可憐,氣也消了大半,看看對方一個勁賠禮道歉的樣子,他甚至還有些不好意思,差點就忍不住開口,可目光瞥到前方筆挺漫然的身姿,又把話咽下去了。
再怎麼臉皮薄,戚楓也明白,他說了不算,而獬豸堂修士道歉,也從來不是說給他聽。
如果因為獬豸堂修士前倨後恭的幾句道歉就毫無原則地開口說原諒,讓為他打抱不平的仙君怎麼辦呢?
想明白這一點,哪怕還是無法對一個修為遠高於自己的前輩滿臉殷勤地道歉視而不見,戚楓還是硬下心腸,深吸一口氣,把頭扭向另一邊,不看對方。
如果實在看不下去,那就假裝不看了。
獬豸堂修士笑得臉都僵了。
其實細究起來,他的錯處主要還是在扔掉戚楓的文書這件事上,如果事情鬧開,這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把柄,而對戚楓的那一番追問,只在於核查身份時的分寸,反而更有扯皮的餘地,如果眼前這幾人並非來自知妄宮,他大可以說這是核查時必要的調查。
如果他們不是來自知妄宮……
——可他們偏偏是!
獬豸堂修士先找戚楓道歉,就是因為看出曲硯濃是那種心冷如鐵、極難打動的人,倒不如先把年輕好說話的戚楓哄回來,也許還能讓曲硯濃鬆動一些——苦主都願意原諒了,代為出頭的總不能追究到底吧?
可戚楓明明態度鬆動了,看了曲硯濃一眼,又裝聾作啞了。
獬豸堂修士常年在子規渡核查過往修士的身份,只有他吊著別人,鮮少有追著人求對方原諒的時候,到此時已黔驢技窮,態度比先前謙卑了不知多少,硬著頭皮追在曲硯濃身邊,「這位道友,先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幾位竟然是知妄宮的貴客,多有冒犯,實在慚愧。」
「本宗所有客卿都會得贈一枚信物,以便在玄霖域內行走。幾位是知妄宮的貴客,論理說,在本屆訾議會期間,本來就該得到一枚一等翡翠令,從我們子規渡出去後,只要手持翡翠令,遇見的一應核查,都可以減免三道流程。不過,只有一枚,而且訾議會結束後就會收回。」獬豸堂修士觀察著曲硯濃的神色,許諾,「我在子規渡待了好些年,有些事還是能做主的,我即刻給幾位道友安排,每人一枚翡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