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已經關門,不然還能鑽進去分開,假裝不認識對方。兩人心驚膽戰地沿著食堂外圍衝進宿舍樓之間的綠化帶裡頭,終於躲過了手電筒的追蹤。
雲深不至於被這幾百米累到,卻還是嚇出了滿頭汗。
他鬆開溫柚的手,邊喘氣邊說,漆黑的眼睛明亮如星:「你還挺能跑的。」
溫柚彎著腰,擺了擺手:「我快不行了哥。」
「哈哈。」雲深笑起來,後怕地爆了粗口,「老子他媽嚇死了。」
他是省三好生,還拿著獎學金和貧困生補助,履歷可不能出現任何污點。
「我也嚇死了。」溫柚撫了撫心口,「不過,哥,其實你可以在圖書館那邊的小樹林裡和我分開,我們各走各的就行。」
雲深瞅著她,以為她是不喜歡被他抓這麼久的手:「我沒注意。」
頓了頓,他不要臉地甩鍋:「你也沒提醒我。」
溫柚杵在他跟前,手指捏著衣擺,臉頰紅得異常,眼睛盯地板,小小聲說:「是我的問題。」
……
之所以不提醒他。
是想被他拉著多跑一會兒吧。
雲深回溯過去,自戀地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忽然很想坐時光機回到那天晚上,戳一戳溫柚漲紅的臉。
雲深垂著眼,自嘲一笑。
他什麼時候也開始冒出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晚風朝南吹,雲深也跟著地上的落葉往南走。離開實驗樓不遠,他目光忽而被全校最恢弘的建築物捕捉。
體育館。
所有大型慶典和儀式,幾乎都在這裡面開展。
體育館再往南就是學校大門,馬路上車輪軋過的聲音依稀傳來,雲深回憶校園生活的旅程,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就在這時。
雲深站在體育館外邊,腦海中忽然極其清晰地,浮現出了他畢業離校那天晚上,在這裡遇到溫柚的情形。
悶熱粘稠的夏夜,少女身穿合唱團演出服,站在一盞昏黃的路燈下,詫異地喊了他一聲「學長」,問他為什麼這個時候離校。
雲深現在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因為老雲膽囊炎發作住院,醫院和飯館兩頭都急需人手,所以他連畢業晚會都沒參加,連夜收拾行李離校了。
那天夜裡。十六歲的溫柚抬眸看著他,眼中深藍色的池水盪起漣漪,她嗓音隱隱發顫,結巴地道:「學長,那個,我有話想跟你說……」
那是雲深在這所學校待的最後一天。
他卻連這點耐心也沒有,一句話都沒空聽她說完。
雲深現在已經知道了。
元宵節那天,溫柚說的話不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