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猜」,聶浚北身體往後靠向座椅,那隻握住她的手卻沒有鬆開。
兩人就這麼拉著手,一路無言。
從郊區到市區的路並不算暢通,許多小路還未修建完全,路上隔幾分鐘就是一次顛簸。
黎今穎全程扭頭看向窗外。
她對這個時代的海上滬市實在是太過好奇,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風景。
直到車輛穩穩停下。
「到了,我家,現在也就我一個人了。」
小齊哥率先下了車。
不知道是黎今穎的錯覺還是如何,他剛才說話時,眼神似是掠過一層菸灰色的陰影。
黎今穎下車後,抬頭看向他的家宅。
上輩子,她去過一次思南公館,是作為遊客短暫體驗老洋房裡的海派文化,順道欣賞梧桐。
她遠遠沒有想過,有一天她能在書中的平行世界近距離體驗四十年前的同款風景。
她在門口的拐角站了許久。
梧桐沒有那麼那麼多,遠處的新天地還沒建起來,這裡的老洋房還沒有推翻重建,那些花雕與法式屋檐依舊保留著歲月的痕跡。
往前幾十年,這裡是法國人的租界,從馬斯南路到辣斐德路,貫穿其間的是民國時期的名流。
往後幾十年,這裡是想要一探老上海海派風情的遊客打卡點,那棟老故居會變成博物館,它旁邊那棟會變成私房菜餐館,再往旁會掛彩燈和咖啡攤位。
她此時站在梧桐樹下,渾身一麻,仿佛感受到隱形的時代之風從她的身軀中穿堂而過。
「穎穎,怎麼了?」,聶浚北見她下車後就杵在原地不動,走過來關切問道,「暈車嗎?」
黎今穎回過神,抹去眼角滴落的淚水,笑著往大門走去:「我沒事,走吧。」
聶浚北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裡走:「不舒服就和我說,不必遷就我。」
兩人穿過院子前的窄門,並肩走進這棟位於光影交織下的法式建築物。
小齊哥站在大門的陽台上,背朝他們,似乎正在與門後的某人說話。
黎今穎敏銳注意到這一不同,小聲詢問:「他不是說他家裡就剩他一個人了?」
聶浚北眯眼,同樣感覺不對勁。
他們兩人識於微時,這次小齊哥能從西北調回來並返還祖宅也是他拜託了幾位叔伯借力,按道理來說,小齊哥不會生出害他的意思。
「不知道這傢伙神神秘秘準備了什麼,我猜,他應該是把我們在西北的另一位朋友也叫過來了。」
黎今穎跟他並肩在花園小道上。
她聞言,朝左右看了看,這棟小樓的花園占地面積大約有五六十平,如今卻只有一顆乾枯的老樹還依舊苟延殘喘,其餘花草皆不是人形
「這位小齊哥什麼來頭?」,她問。
聶浚北也沒準備隱瞞:「他父親是個銀行家,母親去世的早,其餘親戚都在海外,好在有個為無產階級鬥了一輩子的好舅舅,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