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喝一口酒,沒什麼事。」眼睫落下濃重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光,語氣毫無起伏,像一潭死氣沉沉的湖水。
秦野皺起眉頭,急聲反問道:「可是你剛剛住院,那喝酒對你身體不好,你應該知道這一點,答應過我……」
沈言歸打斷了他,嗤笑一聲:「那又怎麼樣,喝不喝酒都是一樣的。」
「怎麼會是一樣的呢,你的身體……」
看著沈言歸輕蔑的態度,秦野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陌生的沈言歸。
沈言歸以前慵懶又散漫,語氣輕佻,像一隻嬌氣華貴的狐狸,偶爾惡作劇地用毛茸茸的大尾巴纏住人,從來沒有露出過鋒利的爪牙,此刻卻鋒芒畢露,像是站在充滿瘴氣的荒蕪之地,周身縈繞著都是濃黑又陰暗的氣息。
是沈言歸變了,還是他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秦野突然覺得很可笑,不甘心地反問道:「那你之前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你是在耍我嗎?」
話剛問出口,秦野就已經想到了答案。
沈言歸一向以逗他為樂,之前說過的話自然也不能當真,這根本也算不上是言而無信。
秦野有種被愚弄欺騙後的憤怒,但更多的是對他自己。
他太蠢了,像個自作多情的跳樑小丑。
他手頭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滿心記掛的卻是沈言歸的身體,緊趕慢趕地回來是想研究沈言歸的藥膳,結果到頭來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想到這,秦野眼前難以抑制地浮現出沈言歸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想片紙的樣子,實在是想不通,「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哪怕死了,都無所謂嗎?」
從小到大,秦野見慣了母親被病痛折磨的樣子,也在醫院見了太多生老病死,很多病人都在祈求著一個生的機會,姿態那麼卑微,如果死神有實體,他們恐怕已經跪在腳邊,為多活一日苦苦掙扎了,而沈言歸卻全無對生命的尊重,他把所有的東西當成兒戲,供他取樂。
沈言歸安靜了幾秒,也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顫抖,格外浮誇,到最後用手扶住吧檯,才能勉強站住。
「對呀,」他微微揚著下巴,依舊是那副輕佻的樣子,嘴角帶笑,眼底卻是一片死寂,「不就是喝口酒嗎,你何必這么小題大做,我能活多久,我自己心中有數,你又在那……」
沈言歸猛地閉上了嘴,用手扶住額頭,眉宇間都是痛苦。
他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朝秦野發火?
沈言歸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了,垂在一側的手握成拳頭,極力的隱忍著。
他現在沒法心平氣和地跟秦野解釋,怕再頭腦衝動說出傷人的話,便強行轉過身去,朝秦野擺了擺手,「你走。」
此話一出,原本怒氣沸騰的氣氛立刻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