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其實也想走的,只不過剩下的幾位里,有一位是他父親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他要負責把人送回去。張父打不過兒子以後,就開始依賴他。張放也是過了這個年,開始感受到父親的依賴。他一個一直不被承認的人,面對父親的拍肩膀,有些感動。傳統父權這個殼子,從前他極力想掙脫的那一套,又在他身上輕輕地罩上了。
第三十一章 錢都流向了不缺錢的人,愛都流向了不缺愛的人
趙芊芊踩著高跟鞋走了,張放有些懊悔,把人送到門口,也沒換來美人回眸。倒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收穫了美人的微信。
酒局到凌晨四點才散,他已經過了困勁兒,回家又要搞得家裡雞飛狗跳。他想了一想,轉身就去了孟沛初家。
在他們這個鐵三角里,他是有些依賴孟沛初的。孟沛初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的那一刻,依賴就開始了。男人的友誼里很少思考「依賴」這個話題,他們喜歡把一切簡化成義氣。
躺在孟沛初家的客臥床上,張放感嘆自己這時才真正長大——被父親看到,被喜歡的人看到。
趙芊芊回家時,趙章在客廳里坐著。
倒也不是在等女兒,半夜趙章醒來,想要去樓下喝水,突然感覺肚子痛,痛得直不起來腰。近來他總感覺力不從心,體重下跌得厲害,肚子右邊摸起來,裡面竟然有一個腫塊,站起來走一走,腫塊好像又消失了。趙章富起來之後吃得胖,喜好肥肉,近幾年開始流習減肥,他竟也莫名其妙瘦了。
趙芊芊看到父親坐在沙發上,像一個塌下去的沙堆。
「爸,你怎麼了?」「沙堆」半天沒有言語,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趙章被燈刺得眼睛疼,心裡怨換的燈不好,但聚不起來憤怒,攢了點子力氣,才道:「肚子疼,站不起來。」
趙芊芊按住他:「我叫救護車,我們去醫院。」
天已經亮了,趙章的天暗了。
各項檢查做完,已經是大年初七,主治醫生把趙芊芊叫進去,指著全身PET解釋道:「情況不太好,右側局部不規則腫塊,放射性攝取物異常增高。」
見她是懵的狀態,醫生言簡意賅:「我們懷疑是結腸癌,中晚期。」
趙芊芊腦子有些短路:「可是他也才五十歲過一點?」
又問:「那有的治嗎?」
醫生斟酌語句:「可以接受根治性切除手術,也可以放化療,我們得根據病人的預後情況,並據此實施適宜的診療手段。」
趙芊芊出了醫生辦公室,在病房外坐了坐。她腦子裡有些亂,知道這件事先不能告訴她母親,一時又找不到人可以說。
護士出來說她父親叫她,她才進了病房。
趙芊芊其實吃不准要不要跟病人說實話,拼命擠出一個笑:「我剛剛和醫生談了,醫生說情況沒那麼糟。」
僅僅一天,趙章的臉原先黑的部分變白了幾分。他靠著被子坐起來,身型縮了不少。趙芊芊心裡一驚,她之前都不知道父親其實個頭很矮。趙章道:「叫你小略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