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在看陸源發過來的第二張照片,是趙太清寫給趙熙鴻的一封信,大概內容是她實在不願意嫁給陳連良,香港那邊的阿姨可以資助她去上學,但需要從上海坐遊輪過去,問趙熙鴻能不能幫忙出一筆錢讓她去買船票。
「你這麼看不怕暈車嗎?」
季黎明開玩笑似地問。
蘇眉沒答話,她似乎昨晚沒休息好,車開到杭州的時候她居然睡著了,頭歪向一邊,烏黑的捲髮落在白皙的臉上,平日裡總是掛在臉上的那種冷靜到近乎無情,或者營業性微笑都消失了,看著好似一個無辜的可愛的嬰兒。
季黎明不忍心把她叫醒,在她家附近找了個停車場,自己下車透氣,等蘇眉睡醒。
樹葉火紅,秋色正好,自己看上的女人在自己車裡睡覺,有那麼幾秒,季黎明覺得自己做什麼都能成。
蘇眉在做夢。
這個夢極其可怖,她被關在一個閣樓里,空氣腐臭沉悶,牆角的痰盂散發出排泄物的味道,微弱的光從頭頂臉盆大小的圓窗里透出來,照亮了門口地上絲毫未動的飯盒,蘇眉坐在床上,垂下一隻腳,狹小的里響起嘩啦啦的聲音,原來她的腳踝上拴著一根鐵鏈,鐵鏈的另一頭固定在床腳上。
門開了,原來這木門之外還有一層鐵門,一個僕人打扮的女人進來把牆角的痰盂拿走,又有一個僕人把地上的飯盒收走,把一份冒著熱氣的牛排放在床邊的柜子上。
僕人都走了之後,卻只把鐵門關上了,木門沒關,一個男人隔著鐵門問她:
「姐姐,你身子還好嗎?」
蘇眉扭頭,兩隻眼透過凌亂的頭髮直愣愣地盯著他。趙熙鴻低下頭:
「嫁給陳連良有什麼不好呢?你嫁過去了就是正妻,生下來的孩子就是繼承人。他在上海有那麼多產業,你嫁過去,還能周末來學校看我,香港那麼遠,你走了,我就見不到你了。」
「你乾脆也吃點東西吧,都快兩個月了,爸爸這次很生氣。我去幫你求了好幾回都沒用,他是鐵了心要你嫁過去的。」
「你說你想去讀書。但女人書讀得再多,最終還不都是要嫁人的嗎?」
「爸爸要我過來說陳家的聘禮已經準備好了,他讓你不要再降犟了。」
蘇眉呵呵一笑,去抓那餐盤裡的餐具,銀勺的背面照出了她的臉,形容枯槁,兩隻眼窩深深地陷下去,頭髮亂的像雜草一般,衣服松垮地掛在身上,哪有之前富商之女丰韻白皙的樣子。
蘇眉說:
「我就是家裡的一件貨物,開心的時候拿出去裝裝門面,不開心的時候就關在家裡,必要的時候丟出去和人家做交易。」
「姐姐!你明知道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蘇眉沒答話,只是問:「我娘在哪兒?」
「母親......母親這段時間身體不是很好。」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