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又滅了,蘇眉提燈仰頭,平復了許久,才重新把燈點燃,這次不再有斥責和怒罵了,只有季黎明安安靜靜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笑著:「我很擔心你。」
蘇眉的手猶疑了許久,伸過去握住了季黎明,季黎明拉著她,兩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會兒,季黎明鬆開了她的手。
他獨自一人向前,走到一個女人面前坐下,專心的和那個姑娘談笑起來,蘇眉叫了好幾遍季黎明都沒有抬頭;那女人回頭笑著看她,原本是酒吧里見過的那個姑娘,但她面孔變換,一會兒又變成了趙太清婚禮上的伴娘,那個和趙家白偷情的姑娘。
蘇眉的心逐漸冷了,她喃喃道:「你選我只是因為我配得上你的虛榮心。」
聽到這句話,季黎明終於抬起頭:「對,我選你,只是因為你配得上我的虛榮心。」
蘇眉痛苦地閉上眼,世界是個巨大的黑洞,一股噁心的感覺從喉嚨向上翻湧,她翻了個身忍不住乾嘔起來,一邊的李寒壽立刻坐起來幫她把頭髮撩起來,不停地拍她的背,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現在安全了,現在安全了。」
天光微亮,李寒壽去井裡打了兩桶水,兩人簡單洗漱了一番,蘇眉冷靜下來,開始計劃下一步該怎麼走。
當時她剛剛從山上下來,其實身體就已經有些虛弱,等知道陸源因為自己進了ICU的時候,爸爸病危的時候,精神就更不好了,幾乎是強撐著去找了丹莎,希望和她聊一聊能讓自己感受好些。沒有想到居然在酒吧撞見了季黎明。
平心而論,現代社會男男女女出軌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但季黎明堂而皇之的在剛和她確認關係的當天,立刻和之前的約會對象出來喝酒,對蘇眉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精神打擊,她記得自己當時幾乎都喘不上氣,感覺都快要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點燃那盞燈籠,或許她只是想快點離開,也有可能她想見李寒壽。
而如今人也見到了,冷靜下來,還是得回去,爸爸在等她。
但仔細一想,自己似乎並不確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去,上次是李寒壽主動送她回去的,蘇眉去問李寒壽,但沒想到李寒壽硬邦邦的鐵板一塊:「外面現在戰亂,難得有這樣一片淨土,我們就在這兒好好待著。」
年輕人真煩,這是蘇眉第一個念頭,現在這個年輕,冷漠的李寒壽,比起那個年紀稍微大點,溫柔文雅的,可是差的太遠了。不過想想也合理,他現在應當是23歲,剛剛大學畢業,想要做一番事業,但恰逢戰亂,國難當頭只能到處流竄,情緒比較苦悶,倒也能理解,就是說話實在不怎麼好聽,情商太低。
但想到這一天一夜都是李寒壽在給她整理被子、打洗澡水、從後院菜園摘菜、從庫房找米給她做飯。蘇眉的氣又消了,男人嘛,說得好聽不算什麼,實用性比較重要。
還是到外面去散散心吧,昨天過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到底是哪兒見過呢?
李寒壽在院中掃地,眼睜睜看著蘇眉跨過了門檻,下一秒又走回了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