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青姝作為一個標準的直女,非常不理解這種行為。
信不信的有什麼用啊?你想人家讓信,首先也得解釋啊,單憑一張嘴別人憑什麼信你?憑真愛?
別人在跟你玩陰謀詭計,你卻只糾結是不是真愛,自身的一切都以對方的感情為賭注,都這麼戀愛腦了,你不死誰死?
但對趙澄而言,卻不是這樣。
他固然騙了她,可那也只是因為太喜歡她了,她若能說一個「信」字,他便死而無憾。
他只想短暫地得到帝王的偏愛。
可終究,他也不是那個例外。
跪坐在地上的少年垂下眼睛,絕望地伸出手,戚容捲起他的袖子,將手指搭在他的腕脈上,仔細診斷。
片刻後,戚容起身一拜。
「陛下,貴君並無身孕。」
她話音剛落,一邊的方嘉石就急忙膝行著上前道:「陛下,陛下!臣自知罪無可恕,之所以主動認罪,不求陛下能饒了臣,只求陛下開恩,放過臣的家人……」
戚容垂眼看著腳邊狼狽的男人,神色流露出幾分複雜。
她原以為方嘉石是靠真本事贏了她,她雖失落,卻打從心裡欽佩他的醫術,並且更加夜以繼日地研讀醫書,想追上他。
可不曾想,居然是舞弊。
這樣的污點今後怎麼可能還洗得掉,他學醫半生,本可以挽救更多的性命,卻因此斷送了一切,值得麼?
他為何這麼糊塗?
戚容想不明白。
她不理解這些人為何如此貪慕虛榮,為何「輸給她」成了萬般無法接受的事?因為她年紀輕閱歷淺,在「按資排輩」的太醫署不該晉升?還是因為她是女子?
她心裡不是滋味,暗暗嘆息一聲。
並非對方嘉石有惻隱之心,而是惋惜這世上少了一個醫術精湛的醫者,又該有多少本可以得到救治的人死於疾病?
戚容靜靜退到一側。
方嘉石一聲聲哀求,趙澄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
姜青姝沒有看方嘉石,只徑直盯著趙澄。
「假、孕。」
她一字一頓,念出這兩個字,漆黑的眼睛裡一片平靜,可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卻越攥越緊,骨節泛青。
「陛下。」趙澄顫抖著仰起頭,「您聽臣解釋,臣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麼苦衷?連朕都被你騙了,你知不知道,朕有多重視這個皇嗣?!」
她驀地一拍桌案,嗓音陡然冰冷陰沉,四周的宮人嚇得紛紛跪了一地。
張瑾側眸,看著她的側顏。
少女睫毛顫動,唇緊緊抿著,帶著不可直視的憤怒與威嚴,又好像竭力在壓抑難過。
他第一次見她這樣發怒。
很傷心吧。
畢竟她那麼想要一個孩子。
但她是為了別人的孩子難過,張瑾縱使再不忍,也依然選擇這樣無情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