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珩手腕微微用力,扶著她上了馬車,她坐在他身邊,聞到他身上極淡的檀香,纏繞在鼻尖,令人心境安定。
他們近一年未見了。
這一年,看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然而時時刻刻都是煎熬。
她人在皇宮,在最無助懵懂的時期被他陪著一路走來,尚未長成猛虎,身邊卻再也沒有可以傾訴之人,留她一人面對這朝堂的波雲詭譎,不得不打磨心性,變得鋒芒外露。
一開始時時刻刻如履薄冰,到如今越發穩重,成了一個真正的君王。
而他帶著女兒隱居山林,雖閒雲野鶴、遠離紛爭,卻飽受相思之苦。
他想她很久了。
每一刻都在想著七娘現在怎樣了,是否按時吃飯,是否還在廢寢忘食地處理朝政,若是遇到無可奈何必須妥協之事,又如何排解。
有時,他看著身邊的女兒,瞧她咧著嘴朝自己笑的樣子,也仿佛透過她看到笑眼彎彎的七娘。
他們少年結髮,夫妻四年,然而能讓他回憶的時間,卻不到一年。
萬幸。
今日終於見到。
趙玉珩低頭,仔細看著眼前少女秀氣沉穩的眉眼,她比去年出落得更美了,不笑時雙瞳幽深若海,看人的眼神也稍顯鋒利,透著矜持威嚴。
他的七娘又長大了些。
趙玉珩抬手,手掌撫著她冰涼的側臉,她仰頭看著他,看到對方克制著眷戀和動情的神色,低頭輕輕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
鼻尖相碰。
「七娘,你還好嗎?」
「我很好。」
她抬起雙臂。
他怔了一下,微微失笑,也抬手。
二人面對面緊緊相擁,幾乎貼得沒有縫隙,呼吸都噴灑在對方的臉頰上。
趙玉珩收緊手臂,高大的身子幾乎將她完全攏在懷裡,下頜磨蹭著她的頸窩,手掌輕輕撫著她單薄的背脊。
溫柔,又小心翼翼。
他好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心口停滯了很久的血液,終於回溫,開始流動。
「聽裴大人說,你遇刺了。」
「不妨事。」她自然不敢告訴他是苦肉計,免得他又說她不愛惜身體,只是故作輕鬆地仰起頭笑道:「不信你看,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氣色也不錯,一點事都沒有。」
話音剛落,他就伸出食指,在她臉頰上颳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指腹極淡的脂粉,又淡淡垂睫,瞥向她。
像是在說,「這叫不錯?」
姜青姝小臉一垮,含糊解釋,「好久沒看見你,自然是要打扮一番。」
她今日出宮前特意敷了一層粉,還交代鄧漪,最好是要自然逼真,讓別人都瞧不出來她敷了脂粉,只要氣色顯得不錯就好了。
畢竟躺了幾日,就算她自我感覺不錯,別人一瞧,也會覺得她臉上慘白得跟女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