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一落,便聽一道冷淡的聲音橫插進來——
「步大都督重傷甦醒,加之蔡將軍已至,何以有濮陽鉞一人獨斷之言?」
張瑾突然來了。
鄭寬一滯,尚未開口,就感覺到身邊掠過一陣冷風。
張瑾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來到最首的位置,朝高座的女帝抬手一拜,「陛下。」
他方才聲色俱冷,一看向她,剎那冰雪消融。
只有溫和笑意。
姜青姝對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看來司空對形勢很樂觀。」
張瑾負手淡哂,從容不迫道:「臣只是不贊同鄭僕射所言,此刻任何變動,皆不利於穩定軍心,戰場之上,任何紕漏皆決定成敗,既有捷報,便是好事。陛下與其琢磨這些,不妨著重褒獎有功之將,也算鼓舞士氣。」
姜青姝:「卿說的也有理。」
鄭寬還欲再說,姜青姝卻徑直看向站在最後面打盹的裴朔,「裴卿覺得呢?」
無數雙眼睛瞬間落在了裴朔身上。
裴朔:「……」
我的陛下啊,說好的護短呢?
裴朔冷不丁被點名,終於稍稍睜開雙眼,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雖然沒聽他們剛剛在聊什麼,但他大概也猜得到,便慢條斯理地抬起手拜了拜,「臣覺得張司空所說的有道理。」
鄭寬不禁皺眉。
他以為裴朔至少也該說些什麼,沒想到裴朔比誰都懶得爭論,還直接附議張瑾的話。
裴朔說完就睏倦地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張瑾的背影,又重新闔上——自從上次天子遇刺,朝野上下人人都發覺司空對小皇帝的關心非比尋常,甚至親自侍奉君側。
往好處想,那是別人眼裡隻手遮天、可能篡位的張司空,展現出了罕見的忠君的一面,說明他至少還保留了臣子本分,並無不臣之心。
也有人往別處想。
比如有人認為,他是趁趙家敗落的時機,趁機完成一場政治作秀,讓世人看看,他張瑾才是真正為君王肝腦塗地的「大忠臣」。
但真相呢?
誰要是看出這人意欲染指褻瀆君王的狼子野心,那還真好了。
裴朔必須閉目養神。
張司空一來,天子和眾臣商議便簡短了許多,片刻後,天子又開口喚:「李儼。」
李儼連忙上前一步,「臣在。」
「朕讓你擬的新任神策軍大將軍人選名單,可擬好了?」
李儼連忙從袖中掏出一疊紙張來,「臣已經確定有六個合適人選,請陛下過目。」
鄧漪上前接過,走上台階遞給姜青姝,姜青姝一邊仔細看著,一邊問:「都是些有戰功傍身、從軍多年的良將?」
「正是。」
「都是你親自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