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答一句,就又沉默不語。
他姓厲……這姓很少見,上次聽聞是在南澤湖畔。滿月打量他,但看他的神色,道他是驚魂未定,心思沒緩過來,便沒多追問,在他肩頭拍拍,安慰道:「不用怕,出去了便會送你回家,」他說完這話,展目前望,看著空洞洞的隧道,沉吟道,「這些鐵柵欄,到底是為了攔什麼?」
「為了攔直井裡的礦妖!」厲憐接茬兒,「你們……你們從那裡救了我,沒看見礦妖嗎?那他一定是還在睡覺,沒有醒。」
說著,他又心有餘悸地環顧。
紀滿月搖頭笑笑,懶得和他解釋,危險的非是礦妖,而是汞蒸氣。平日裡直井口封閉,井內溫度不高,水銀表面又有一層清水液封,能夠發散到空氣里的汞少之又少,更何況,傳言可怕,還有鐵柵欄阻隔,直井那邊根本就沒人敢去,是以,不會出事。
偏是到每年祭祀的時候,直井的封口被打開,太陽直射,泉水升溫,加快了泉底水銀的發散,被扔下來的人牲,先是摔個半蒙,再吸毒氣,即便濃度不足以致命,也兇險異常。
「這事兒不對。」司慎言突然開口了。
滿月看他。
司慎言道:「沒見屍骨。」
一語驚醒夢中人。紀滿月暗道大意了,他只在意那口泉水了,卻沒注意周圍。
諸多細節不難看出,眾人懼怕礦妖。
試想,以往的人牲,若都是傷毒致死,又無人敢來收屍,那麼泉口周圍該堆滿了屍骨才對。
可是,剛才那地方別說屍骨了,乾淨得連片鳥毛都沒有。
更甚,司慎言說過,那些人判斷祭祀是否成功,是要在三日後將繩子提上去,若是繩頭斷了,斑駁帶血,便是成了……
難不成,真有東西?
司慎言看紀滿月的神色,便知道他想明白了,正待說話突然臉色一變。
幾乎同時,紀滿月也聽見,與直井相反的方向,隱約有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
厲憐的臉上瞬間爬滿了驚懼,剛要開口,就被滿月一把拉過來,往懷裡一撈,捂了嘴。
滿月在他耳邊低聲道:「別出聲。」半攬半拽地,帶他隱入牆邊的暗影里。
司慎言緊隨其後。
火摺子甩滅,眼前頓時漆黑一片。
幽深的隧道里,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走得很慢,不知把什麼東西,拖在地上,發出讓人牙磣,又背脊生寒的摩擦聲。
再片刻,一縷飄搖不定、苟延殘喘的火光,隨著腳步聲,映在礦洞斑駁黑濕的牆壁上。
紀滿月和司慎言經過見過,只是屏息凝神,儘量壓低呼吸,確保不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