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兒是防著啊,分明就是有心提醒。
司慎言暗罵郝景溫這個笨蛋壞事,明鐸好惡毒的軍計。若不是紀滿月應變迅速,明鐸一旦帶兵入城,借平亂一番屠戮,事情直接無可轉還了。
司慎言吩咐道:「勞煩藺大人,看好幾人,千萬別讓人死了。」
好歹是人證,需得謹防有人滅口。
因果徹底順清,司慎言更不想看見明鐸和郝景溫了,因為看見就想揍。他直接去找莫肅然。
莫大夫正全心全意熬藥呢,司慎言行至近前咳嗽一聲,莫閻王才回神,喜憂交加的道:「尊主,方才病得最重的百姓喝了藥,病狀已經緩下了,但……藥草還是不夠。」
司慎言道:「我著急往回趕,三四日之後,還會有大批的藥草送來,」他眼底滲出點寒意,「本來還想著進城不易,如今明鐸在城裡,倒是正好了,呃……莫大夫得空的話,去看一看滿月……」
莫肅然正把注意力挪回藥瓮上,聽了這話又抬眼,一晃正看見厲憐著急忙慌的往這邊來。
雨還在下,少年雖然打著傘,卻因跑得太急讓雨傘成了擺設,衣裳濕了大片。
厲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們……快去看看我師父,他身上好燙……剛才好像……已經不認得我了……」
急得尾音帶出點哭腔。
幾人疾步趕回驛館去。
屋裡,還燃著淨穢香,桌上的粥是溫熱的,柔黃的燭火,讓小屋在一片狂風驟雨中顯得,這是到繁花府以來最安寧柔洽的場景了。
如果,不往床上看的話……
滿月躺在床上,頭髮要干不乾的又被冷汗打濕了一層,慘澹的臉色泛著一層病態的潮紅。呼吸聲很重,一聽便是胸悶、氣息不暢。
其實,紀滿月不喜歡自己眼睛下面那片花型的紅紋,是以總是用易容的妝粉遮了去。這會兒,他該是洗過臉懶得再折騰,那朵傲艷的紅色沒了遮蓋,又被他身體的高熱蒸著,像要燒起來了。燃在他的眼睛下面,灼得那雙眸子失了神采。
他沒了平時的警覺,漫無目的的看著窗外的雨,神遊到不知哪片山河去了。
莫肅然叫他:「公子。」
許是還留著心間的點滴清明,知道大夫來了,他說了句什麼,但聲音太低了,誰也沒聽清。
他手上的穴位自己下了針,是緩解頭痛的。
觸他脈搏,熱邪侵肺。
莫閻王飛快開了個方子,讓厲憐去找大夫煎來,他則又將滿月手上的金針起了,重新下針。
司慎言幫不上忙,只能幹看著,見莫肅然忙活得差不多了,迫切道:「莫大夫,他……是不是……」
莫肅然面色沉濘,抿著嘴想了半天:「公子的身體被內傷所累,喜清涼忌燥熱,這地方本就不適合他待,加之他連日操勞、思慮、與人動武、淋雨……該是肺上起了炎症,不是鼠疫。」
司慎言心剛稍微放下,莫肅然身為大夫的通病就犯了——話絕不能說得太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