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說話便閉嘴。」丁靈道,「再死啊活的,必將你扔在這裡。」
阮殷瞬間銷聲。丁靈擦過手臂,掀開錦被擦拭身體。阮殷尖叫,「你不要——」
「閉嘴。」
阮殷不能反對,又不能說話,只能心一橫閉上眼,全當自己死了。他躺在那裡,清晰地感覺浸著烈酒的巾帕漫過枯瘦的身體,地獄烈火像被諸天神佛降下甘霖澆滅,意識從混沌中緩慢甦醒,難以言喻的羞恥便忍無可忍。
終於丁靈握住他不堪入目的足踝時,阮殷終於忍不住,睜開眼哀求,「我沒事了。」他抬起手,「求你別忙了,陪我說說話。」
丁靈盯著他,酒精帶走過高的溫度,男人面色確實像樣許多。走去擲了巾帕,倒一盞溫水,「喝完再說。」
阮殷噁心得厲害,什麼都不想入口,「等會兒再喝,好不好?」
丁靈生出不忍,只得作罷,走去挨他坐下,「想說什麼?」
阮殷抬手,勾在她頸後,輕聲道,「你別離我這麼遠……你抱抱我。」又補一句,「就像剛才那樣。」
丁靈問,「你方才竟醒著?」便依言上榻。
阮殷攀著她,拼盡全力撐起身體,撲在她懷裡,便饜足地閉上眼,「有一點意識……聽見一點。一個泥腳子游醫,平日都不值當姑娘多看一眼……都是為了我。」
「知道就好。」丁靈哼一聲,「誰給你的膽子,連千石崖都敢跳?」
「我心裡有數。」阮殷輕聲應道,「我在懸山寺,每日觀察風勢……往生潭罡風其實有一個間隙,不會撞在山壁上。阮繼善早在下頭,即便我當真不中用半路就昏暈過去……有他接應,我也死不了。」
「往生潭那麼冷……」
「比上回好……眼下天氣炎熱。」阮殷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麼?」
「好好的?」丁靈冷笑,「你這半死不活的,哪裡是好好的模樣?」
阮殷平生第一次感覺挨罵竟是如此甜蜜的事情,貼在她懷裡道,「我真的很好……一個泥腳子游醫,不用求他。」
「不是游醫。」丁靈道,「這人只握一下腕脈便知你是內官——夏隨只怕都不能有這本事。」便笑起來,「我原打算命人綁了夏隨,誰知竟遇上這等隱世高手。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祖宗,你這後福不就來了麼?」
阮殷聽見丁靈要為自己綁了夏隨,正自甜蜜,聽見她說那游醫已經知道自己是內官,又難堪起來,「他既已知道我是太監,你還對我這樣,連你也被他看不起——」
丁靈皺眉,警告地叫一聲,「你又來了?」
阮殷不敢言語,只能咬牙忍住。
「還不是因為你胡亂行事?」丁靈氣不過,「懸山寺早被你圍了,什麼時候不走,偏等著跳一回崖,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