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電影文藝冗長、佶屈聱牙,羊從容是看不懂的。
媽媽知道爸爸看不懂,所以不會問他點評感受,只會默默關上電視機,到房間睡覺。
當孩子的能敏銳捕捉到流淌在成年人之間的情緒。
電影無法分享給不同頻的人,政語的這份禮物,羊咲讀不懂,政語既然做了,必然考慮過這一點。
「你不是送給我的吧。」羊咲忽然說,語氣清淡而堅定,「但是做得很好,你想送的那個人應該會喜歡,至少我覺得很有意思。」
他沒有責備政語胡亂拿他當靶子的意思,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政語愣了一下,訕訕一笑:「很明顯嗎?送給你和送給別人有什麼區別,反正我想送的人不要。」
羊咲沒有答言,他也不知道區別,對感情的事一竅不通。
兩個人各懷心事沉默了良久,屋內「我愛你」的聲音雜七雜八,混在一起像極了電子雪花音,含糊不清。
而這個巨大的螢光屏里,裝滿了某人一生到現在為止去過的所有國家。
晚上藝術展的人很少,政語進來時就把門給鎖上了。
沉默之際,政語突然開始和羊咲講施羽京的事情。
羊咲剛開始只是聽著,慢慢的,政語似乎越說越痛苦,蹲在地上,手指在地板上比劃著名什麼。
他講他小時候和施羽京去遊樂園有多麼開心,又說他八歲就覺得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羽京叔叔,從小到大都這麼認為;還埋怨他委託施羽京找的影碟為何施羽京就是不能親自觀看一下,但凡看一眼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全部都是情感類電影,唯一重合的台詞已經在屏幕中放映……
胡言亂語一大通。
羊咲不露聲色嘆了口氣。
政語緩了緩情緒,仰起頭呆呆地問羊咲:「能不能把我爸讓給施羽京?」
「……還想挨揍嗎。」羊咲俯視著他。
「反正你肯定沒有施羽京那麼喜歡我爸啊。」政語斬釘截鐵。
羊咲不知道怎麼回應這種無厘頭的話,但是他不否認一點,「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和叔叔相處。」
「我爸還不好相處嗎,」政語冷笑,「不逆龍鱗就行了,我當這麼多年兒子,我很了解他,他要做的你就別想反駁,順著去。」
政語站了起來,臉上的陰翳一掃而空,情緒轉變速度快得驚人,「哎算了,想了一下,我爸和你在一起挺好的,和誰都行,別再招惹施羽京就好。」
羊咲還是鬱郁的,聽了他的話如鯁在喉,政語咂舌:「到底什麼事兒,你說一下,我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我對你也不差啊,說不定我真能幫你,畢竟那是我爹。」
政語對他莫名其妙地敞開心扉之後,羊咲覺得他沒那麼討厭了,言語上格外偏激的男生,心地倒真算不上十惡不赦,除了自私自利……政語在他眼裡和頑童沒區別,惡劣的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