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他閉上眼,重重的吐了一口長氣,坐回太師椅上,道:「是為父乾的又如何?為父還不是為了咱們陸家好?茵兒若是死在那裡,正好能將林家與景仁宮拉下水,還能擺脫宗祿的掌控,一箭三雕,犧牲掉她一人換回陸家的自由,這是她該為陸家做的事。」
「爹!」
陸鳶嘶聲怒吼,幾乎咬碎了銀牙,「若是茵兒知道往日疼愛她的外祖父想親手殺了她,她會怎麼想!」
陸國公怒道:「犧牲她一人換來陸氏全族安危,就算茵兒知道了也不會責怪我,你別忘了,朝堂現在是什麼局勢,你難道真想眼睜睜看著端王被立儲君?茵兒不死,我們不僅要受制於宗祿,就連霄兒也跟著遭殃,你若還想做西涼的皇后,或是將來的太后,就得想法子保住霄兒!」
他站起身走到陸鳶身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都是你的孩子,爹知道你為難,可你仔細想想,就算我們傾盡所有保住了茵兒又能如何?到時你的後位不保,陸家也自身難保,霄兒的爵位很可能也因為我們受到牽累,到時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端王當上太子,林家在朝中隻手遮天,景仁宮那位騎在你頭上欺辱你,這些你忍得了嗎?」
他嘆了一聲,續道:「這兩日陛下一直針對陸家,提拔林家,你不是不知,宗祿控制著茵兒,逼你不能對巡監司動手,他騰出時間在暗中查咱們陸家的把柄,若真讓他查到一個一二,你可想過後果?」
陸鳶直起身,緊緊抿著唇沒有言語,只是呼吸比方才更加沉重了。
陸國公觀察著她的情緒變化,又道:「只要茵兒死了,宗祿就威脅不到我們,咱們聯手對付巡監司,讓他沒有時間查陸家的把柄,趁咱們陸家現在的權勢還壓著林家一頭,趕緊想法子助霄兒坐上儲君之位,到時權勢掌在手中,還愁給茵兒報不了仇?」
陸鳶揮開陸國公的手,努力壓下眸底不斷翻湧的痛苦糾結,沉聲道:「別說了!」
她轉身離開書房,對碧蕊道:「回宮。」
陸國公轉身坐在太師椅上,手掌攤開,拇指與中指揉捏著太陽穴,手緩緩放下時,眉宇間籠罩著陰冷的寒意。
陸家決不能敗在他手裡,茵兒必須死。
殘陽餘暉,半邊天際如同被潑了血色。
臨近暮色,起了夜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
長樂公主被刺殺的事傳遍整個京都城後,皇帝又命高忖帶領禁衛軍全程搜查刺客,又命遲卞帶領都衛軍團團包圍住國公府,保護長樂公主的安危。
最疼痛的莫過於陸國公,現在陛下是利用此事,變相的監視陸家的一舉一動。
京都城外的小院裡停了一輛馬車。
小院門從裡面打開,陳禹走出來,跟在褚桓身後,恭聲道:「二爺,人在裡面,被長孫大人打了一頓。」
小院破敗,一踏進去就聞到了年久未住人的潮濕腐朽的氣味。
院中種了幾棵棗樹,牆壁斑駁,上面留下了雨水沖刷過後的污漬。
堂屋的門開著,長孫史靠在門扇上,剛喝了一口酒,瞧見走來的兩道影子時,塞上酒塞,道:「這小崽子武功不低,跑的還挺快,嘴也硬,打半天沒吐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