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東部又起行屍大軍直抵皇都,尚未知他們的意圖,但他們的目的從來是當今天子!阿陵我知你有悔有恨,你想彌補,可是……可是多年來我們降妖除魔為的是什麼?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事,這是我第一次求你。我求你暫時放下阿沅,放下兒女情長,來皇都吧,我們需要你,國祚需要你,蒼生需要你阿陵!」
紙鶴話落的同時,最後一滴湯藥落進碗底,適時夜風很冷,那蒸騰的白霧不過一瞬便散了,露出一張沒什麼表情的俊俏面龐。
他將藥爐放下,長睫下垂掩住眸中思緒,恍若未聞般將茶碗穩穩放於托盤中,紙鶴扇動翅膀飛上前:「阿陵……」
季陵身形未動,只抬了下眼,濃如墨的桃花眸鎖了紙鶴一刻,下一秒紙鶴便失了生機直直墜入尚未完全熄滅的炭火中,火舌瞬間吞噬了半邊翅膀,焦灰的半邊翅膀後是同它一樣零零散散不知凡幾的殘缺紙鶴。
向來拿慣長劍的手端起托盤有些怪異的彆扭,他沒有過多猶豫,端起托盤便出了門。
——
起初腳步還有些急,到門扉前便穩當了許多,他屏住氣略略站定了一會兒才抬手輕輕扣了下門:
「我能……進來麼?」
等了一會兒裡面沒有聲音,他眉心蹙了蹙,復又抬起手,這次力道大了些,可尚未觸到門,門自己開了道小口。
門沒關。
意識到這點後,他猛地將門一把推開,床榻上是空的,榻前方桌上他事先備好的,從各個廟宇里搜羅來的幾乎堆成一座小山似的香燭,也紋絲未動。
房內本該在的人,不在。
他手上仍端著茶碗,抓著托盤的手背卻難以自控的浮起根根駭人的青筋,那覆在茶碗上的小碟子因其外泄的戾氣威壓發出鏗鏗鏘鏘地碰撞聲,木屑一寸寸裂開刺進他的皮肉內,令人窒息的駭人的威壓不受控制的從他身上瀰漫開……
「你……幹嘛呢?」
懵懵的略帶大病初癒的沙啞,熟悉的吳儂軟語響起,季陵怔愣了一瞬,隨即僵硬著身軀,緩緩看向來聲處——
阿沅不甚雅觀的跨坐在窗台上,一手抱著盆栽,另一手在盆栽里扒拉著什麼,有些懵有些傻的盯著他,似乎不理解他突然為什麼這麼生氣。
季陵本血霧四起的桃花眸褪的乾乾淨淨,難得的也愣住了,四目相對都是迷茫:
「你在……幹嘛?」
「我……」阿沅看了看自個兒沾著泥濘的十指,再看了看自己豪邁的坐姿,略顯蒼白的雙頰瞬間浮起兩坨羞赧的薄紅,連忙將盆栽放下,從窗台上跳了下來,飛快撣盡身上的泥沙,覺得有些丟人,低咳了兩聲不敢看人,「我就看看有沒有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