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沒有言語,我只記得他的眼睛,深邃,沉靜,溫柔,像烈火里怎麼也烤不化的雪,一如既往。
他怎麼能突然地離開。
我抓起手機,撥打了許多年不願看見的那串號碼。電話不出所料地無人接通,轉到了語音信箱。
我沉默了不知多少秒鐘,數字不斷增加,空氣里靜得只有秒針轉動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和林渡舟一起度過的四年揮霍了所有瘋狂,那些記憶、鮮活的時光被封存起來,我以為此生可以這樣平靜地過去。可等到開口的時刻,聲音已經不可抑制地顫抖。
「早知道是這樣,林渡舟,我絕對不會……」
「叮」的一聲,30秒的語音留言結束。
我絕不會放開他。他永遠不會知道。
他真會給我出難題,六年前是天各一方,六年後是陰陽兩隔。
林渡舟的來電在屏幕上顯現,我竟已經記不起上一次我們通話是什麼時候。時隔多年再次接到他的電話,竟是葬禮的通知。
我按下了接聽,那頭傳來壓抑的嗓音,暫別了素日的沉靜,意外傳出一絲急迫的味道,「餵?」
這……
我愣在原地,還未及反應,那頭已經又出了聲,「你沒醒酒?」
這是林渡舟的聲音。
哪怕過了幾年、幾十年,我都不會認錯,這是林渡舟的聲音。
怎麼可能?
昨天他已經成了新聞里冰冷的屍體,怎麼可能呢?
「說話,」聽筒里傳來嘆息,電話那邊的人顯然已經沒了耐心,一字一句,像是不容辯駁的定論,「葉清川,我沒有閒心跟你鬧。」
怎麼可能?
我扔了手機,從沙發上猛地起身,飛快翻找茶几上的東西,從桌上找到桌下,再把沙發翻了個遍。
林渡舟留給我的手錶不見了。
難道是一場夢,難道他的離開不過是宿醉時的一場夢。
我打開電視,屏幕停留在本地的電視台,房間裡響起熱鬧的聲音。每周六上午都會回播林渡舟的節目,今天是……9月1日,星期六……正好是星期六,但電視上並沒有回放《心靈擺渡》,而是在直播電視台的秋季開幕演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