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皓接過來放進嘴裡,聽林昱繼續道:「你說你恨自己軟弱,我其實也是一樣的。」
「……」
「我時常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我不因為不想面對家裡的氣氛天天在外邊亂晃,那個晚上我在家的話,會不會我就能救下我弟?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勇敢一點,理解我媽的立場……能願意支持她或者多跟她聊聊天,讓她不那麼痛苦,也不那麼孤獨,有沒有可能她就不會非要想著靠著自己的實力做出公司來證明什麼。」
林昱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聽上去沒什麼情緒。
紀澤皓輕拍了拍他的手:「沒有人能無所不能。」
他明白林昱的心情,那種對過去遺憾的痛苦和對自己的痛恨,紀澤皓再熟悉不過。
林昱點了點頭:「後來我沒有住過校。初中、高中、大學,再晚也會回家,就像是為了彌補當時的遺憾一般。」
「你做的很好。」
「不。」林昱搖了搖頭:「聽上去是好,但實際不是的。」
「那時候的我就像一個矛盾體。因為沒有珍惜而躲開釀成的遺憾,成為了我的執念,但我那個時候並不是一個明白很多道理的人。我有情緒有憤怒有後悔,但我當時想不清楚。
少年人,還是青春期的少年人,所有負面情緒的盡頭是對抗。甚至……當時的我自己都沒想明白我在對抗什麼。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多少還是受到了那個男人的影響。我的性格在那段時間裡非常糟糕,暴躁、極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也不好好學習。
初中打架逃課混吧,好像幹這些事就能讓我心裡舒服一點。」
「數不清楚我被叫了多少次家長,很多次都是周叔去的,因為那時候我媽接手林氏實業,大多坎了,忙得進了好幾次急診。那時候的我對這些視而不見,莫名其妙地跟自己的未來較勁。」
林昱攤了攤手:「很蠢吧?」
少年的神情在夜色下模糊不清,紀澤皓也看不真切。
但有些感覺很清晰。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林昱要跟他說這些了。
像是「交換」。
林昱不是不懂今天紀澤皓的難堪,他開始向紀澤皓展示那些從前不示於人前的傷口,那些埋藏在時光里的曾經。
「不蠢。」紀澤皓輕聲道。
他怎麼能不理解呢。
林昱輕輕嘆了一口氣。
「初三,我那天喝多了跟別人打架,記得很清楚,在市中心那家已經拆了的繆斯。我把對方打得很慘,我臉上也破了皮,正在得意洋洋的時候被周叔找過來,強行被帶回家。
回家的時候燈火通明,我媽臉色蒼白地坐在客廳,剛從醫院出來。她看見我什麼都沒說,走過來看了我一會兒,滿臉淚地給了我一巴掌,回屋了。」
「你猜,我從她的眼里看見了什麼?」
紀澤皓靜靜聽著林昱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