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恐懼。那一刻,我覺得在她眼中,我就快要成為和那個男的一樣的人。」林昱道:「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媽那一巴掌打得不重,比起晚上在酒吧受的傷來說,真是太輕了,但我被打得緩不過神來。
我幾乎沒見過我媽哭,除了我弟進醫院那次。她是個很堅強的人,和那個男的拿著刀互相威脅的時候沒有一次露出過脆弱的神情,一滴淚也沒有掉過,但那天晚上在我面前流了那麼多淚。
正巧我弟被吵醒,推著輪椅出來,問我怎麼這麼多傷。我在那一刻落荒而逃,轉身把自己鎖緊臥室里。
巨大的恐懼也攥住了我,那時候我在想……我這是在幹什麼?」
「之後呢?」
「之後……」林昱沉默了一瞬,語氣一轉:「我就改過自新了。」
他看向紀澤皓:「我開始好好學習,要不然也上不了北清科技不是?」
「那你是個很聰明的人。」
不是誰都能只靠高中三年的努力就考上名校的。
他們都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剛才林昱所說的「陳年往事」。
過去的傷口存在是事實,但沒必要過多懷念。
紀澤皓的過去和林昱並不相同,可在某種意義上,少年從泥濘里艱難自救的過往是相通的。
他知道林昱的心情遠不像剛才敘述時的輕描淡寫,就像他下午時跟林昱提起的自己的過往,那是在時間洗滌下的釋懷,但在釋懷之下仍舊壓著緩慢流淌著的負面情緒。
悲傷、憤怒,後悔和恨。
對他人的恨會被稀釋,唯有對自己的恨意如此長久。
無需多言,便有默契。
那是一種無需告知他人的、只有自己能體會的課題。
但在這一刻,紀澤皓突然有種被理解的快意。
林昱亦然。
那些面對感情時的遲疑,對林昱推開的動作,在愛意面前的不配得感。
又何嘗不是因為自恨呢。
他們如此不同,卻又如此相似。
紀澤皓再次伸手掏兜拿口香糖的時候,紀澤皓問:「想抽菸?」
林昱頓了一下:「口香糖就行。」
「我看見你的煙盒了。」
剛才對方拿口香糖的時候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