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好一天不吃飯的準備,拿出書本放在桌子上準備看,耳朵捕捉到鎖簧彈開的聲音,門口開了一條小縫,我被那裡出現的一片白晃了眼。
我想我此時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我完全沒想到那位董事長的兒子會主動上門來找我。
再一次看見他,我又生出了那樣的想法,他真的很小一個,不是沒長開的小,他手腳都長,是明明有一定體積卻讓人覺得他很容易會受傷的小。
我看著他,他正低著頭抱怨地板太滑,白皙的一雙手捧著一個裝滿大魚大肉的碗。在他捧住放到我的桌上之前,我沒想過那是給我的。
他把碗放下,用那把嫩嗓音叫我快吃,他吃飽了再給我拿一點上來。我臉上沒表情,心中卻有些啼笑皆非,他說那番話,讓我看起來像是家裡來了親戚卻不敢下樓,讓他費勁苦心拿飯上來給我吃的自閉孩童。
「不敢」和「不想」在某種程度上也並無太大差別,我明白我的怯懦,但沒想過洞悉到它、並且願意遷就著我來的,會是剛認識沒到半天的董事長兒子。
第二天仍是如此,第三天我甚至自己都沒察覺到,我在拿著筆等待著他上來。
第四天這種怪事終於被遏止,我和他都需要去上學。也是從這天開始,我知道董事長日理萬機,和他能一年到頭見不上幾次面。
我母親也忙,我其實也不輕鬆,每天晚上將近九點才能回去,回去以後只有二樓某個房間還有保姆房亮著燈。
我匆匆擠進這個家,以為生活會翻天覆地發生改變,事實上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平常到似乎我只是換了個地方住。
說不清是住進來的哪一天,我照常晚上九點回到直到如今我都不能完全融入的豪宅,我按著眉心走上樓梯,聽見啪嗒一道腳步聲,抬頭一看,禾奚穿著睡衣臉色白白地出現在上面。
我喉嚨有點干,問:「怎麼了?」
禾奚抓著一個挺長的枕頭,手指深深陷進去,圓潤的肩頭披著一張薄毯,臉上還有惺忪的睡意,他說:「做了噩夢,我能在你房間裡待一會嗎?」
我沉默了下,想起如今的身份,而這要求並不難做到,道:「好。」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那么小的人,存在感竟然如此高,我垂下眼第三次讀起剛才看的內容。呼了口氣,壓了壓翹起的書角,用餘光去看在我床上夾著毯子早已睡熟的禾奚。
說好的只待一會,卻是睡熟了,攤著雙手雙腳占據著床的三分之一,連一點邊角料都沒給我留,年紀也不算小了,十點不到就要睡覺。
我一直盯住他,極為難得地犯起難,這個人這麼霸道地霸占著他的床,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去哪裡睡,住進來這麼多天,我還沒有把這裡當作真正的家,做不到去其他地方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