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已經踩上了樓梯幾步下到一樓,張若滿自然沒有喊住我,他低頭嗅了嗅自己手掌里縈繞不散的抹布臭味,真情實感嘔了一聲。
衝去洗手池擠出乳露狂洗幾次後,那股味道終於淡了點,張若滿再次嗅自己的手掌心,這回臉色稍好,雙手蹭上衣服抹了抹,忽然低聲嘀咕:「怎麼跑那麼快,回去能見到老婆還是怎麼著?」
我冒雨跑回宿舍,打開那間沉悶的雙人間時,我的對床位置還是空的,我不顧衣服上滴答滴答往下滑的雨珠,黑瞳緊緊地鎖定住窗戶。
窗戶漆黑如墨,房間里有一種焦慮分子在膨脹游竄,而我的心情也如同火山爆發前的階段,只要再等上一分鐘,火山就會轟然爆出岩漿。
我盯著那四角窗口,聽了將近五分鐘的雨聲,忍不住要皺起眉時,房間里忽然響起了愈加清晰的嘩嘩聲。
原本緊閉的窗戶從外面被推開了,雨絲傾斜飛進來,只見一個籃球大的黃色石頭撐著一把迷你小傘,將一雙穿著迷你運動鞋的腳踩在窗沿,風塵僕僕地走進來。
窗戶邊上就有一張桌子,黃色石頭跳下去,眼見桌面滴答下好幾滴雨水,他臉色突變,忙從口袋裡掏出紙巾狂擦。
擦到沒有一丁點雨滴,他才抬起腦袋憨憨地看向我:「晚上好,你的小3回來啦!」
一顆長著人臉和四肢的石頭說話了。
對此,我臉色不變,問:「拍到了嗎?」
聽到這話,黃色石頭仿佛很自滿,鼻子像匹諾曹一樣,迅速變長,他得意洋洋叉著腰:「當然,我今天拍了足足五分鐘!還是高清鏡頭,任何細微表情都能看清。」
我看了眼他頂到天花板的鼻子,預測對床還有半小時才會回來,淡淡說:「現在放。」
黃色石頭被我拎住後衣領吊在空中晃了幾下腿,「男人不能這麼急哄哄的知道嗎……哎呀哎呀別那麼看我,我這就放。」
砰嗵一聲,失去拉力的黃色石頭一個屁股墩坐在桌上,他也不敢罵,犟著脖子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和他身量同樣迷你的攝像頭。
我剛入獄沒多久,原本以為要日復一日過下去,生活跟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那一個星期我和所有進來的犯人一樣,被帶去熟悉吃飯、工作、洗浴的地點,每去一個地方,我都能感覺到後面有視線在追隨,極為陰魂不散。
最初我以為是這獄所里的老前輩要找我麻煩,也做好了犯事的準備,但後來一次機緣巧合下我才發現,那一星期一直追著我不放的不是人,而是一塊石頭。
這石頭被我從牆角里拎出來,馬上放棄所有抵抗,坦白這幾天沒日沒夜跟蹤我的人就是他,但他是事出有因,而且在我洗浴時候都有迴避,很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