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父親。
父親的名字再次被提起,已經像一個很陌生而遙遠的符號。
原平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拿起密封的線頭繞了幾圈,解開了密封袋。
這似乎是一份住院的診療記錄,但又不太像。
更像是一本日記,只是主人公一直在描述的,是他的父親原遠。
這本日記每一天都在固定時間里記錄了原遠的身體情況,有哪些地方不適,又有哪些是情況好轉的跡象。
字字句句,都可以體現出這個記錄者對於原遠的了解與關注——很多細節,原平自認作為兒子,都可能不如他或者她了解自己的父親。
是母親寫的嗎?字跡有點像呢……
原平仔細閱讀著——「6月20日,阿遠今天稱體重,比上周又瘦了5斤。他像一個完好的氣球,明明表面上沒有任何破損,卻因為時間的流逝,在永恆地萎縮,直到再也沒有縮小的可能性。」
——胃癌病人吃不下飯,只能靠靜脈注射營養物質,身體的細胞組織因為缺少必要的蛋白質,人瘦的很快。
父親病著的時候,原平還在上學,所以一直都是於秀照顧的多。
平常原平就在陳嘉志那裡吃晚飯,中飯和早飯都自己在學校解決,周六周末再去醫院陪著原遠。
對父親生病那段時間自己的缺席和無能為力,原平一直也有遺憾。這份日記的出現,不管是不是夢裡的虛構,都讓原平足夠感激,自己還能夠有機會去看到那時候父親的一切。
「6月23日,從兩天前開始,醫生給阿遠換了新藥。但是藥的效果似乎不太好,阿遠吃了之後,吐得很厲害。他不敢告訴我,其實我都知道,現在的他連吞口水都像在吞刀子……我開始思考,當初我選擇讓他接受這些治療,到底是因為我愛他,還是只是因為……我太過於自私。」
6月30日的日記,只有一句話——「我只想讓他留在我身邊。」
「7月1日……阿遠的身體比之前要更加糟糕。她最近來得更經常了些,也許是因為她也開始意識到,阿遠的時候已經不多了。」
「7月15日,阿遠的兒子今天來了。」
這一行的字跡十分潦草,似乎這個人在寫這句話的時候,內心十分慌亂。
底下寫了很長一段,但都被記錄者用更深顏色的馬克筆劃掉了。這個人塗塗改改,最後又全部劃掉,讓原平隔著這麼長的時間,都可以感受到字裡行間的糾結。
下面只剩了一行小字——「他長得還挺像阿遠的……挺有禮貌,是個好孩子。」
原平眼睛盯著那行字,目眥欲裂。有什麼秘密,被藏在這份記錄里,呼之欲出。
是真的嗎?還是假的?是他……所想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