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人在席上的表現實則是做給外人看的,無論林邑有什麼不滿的,長輩們寬宏大度一笑置之,那這些便都不算什麼。這般情形之下,林邑若敢負三小姐,那便是忘恩負義之徒。就算這些利害關係都擱下不提,鄭家人待林邑確實十分不錯,真要悔婚,林邑自己心裡也未必過得去。
謝恆殊看阿菱的表情似乎是想通了其中關節,心裡稍稍舒坦了一些,誰知阿菱開口卻道:「鄭夫人一片慈心。」
阿菱和謝恆殊的看法並不相同,三小姐能有這樣一位祖母真是幸運:「如果殿下說的是真的,說明她為三小姐籌劃頗多。她身為鄭家長輩,聽到那些閒言碎語難道一絲芥蒂都沒有嗎?她卻能對林公子一如往昔,您說林公子被架在火上烤,我卻覺得他是什麼樣的好處都享盡了。」
謝恆殊淡淡地道:「那你想沒想過為什麼鄭家不惜低三下四都要留住這門婚事,便是猜也能猜到,恐怕是因為以他們家三小姐的才貌性情再難尋到林邑這樣的夫婿。」
阿菱氣得胸口發漲:「我只知道,如果不敢冒著背一身罵名的風險退婚,就不該一邊吃著鄭家的飯,一邊怨天尤人覺得自己被逼得左右為難!」
謝恆殊被氣笑了:「我竟不知你有這樣伶俐的口齒。」
阿菱悶聲不吭,坐穩不挪動了,接下來一路她一句話也不說。謝恆殊閉著眼睛假寐,越想心裡就越不痛快,那天她被鄭家女眷帶走,他還想著別要有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了她,打發侍女去看過幾回。誰知道,人才在鄭家待了一天,跟鄭三姑娘攏共也沒相處上幾個時辰,現在竟為了個陌生人跟他鬥起氣來。
謝恆殊推開車門,一張臉好似掛著寒冰:「牽馬來。」
隨行的曾堯早就聽到車裡吵起來的聲音,他身為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該聽的不該聽的全聽見了,只得遠遠地騎著馬避開。聽到謝恆殊的命令,控著韁繩掉頭,勸道:「殿下,如今還未出河間府,您還是不要露面……」
他話音未落,阿菱就從謝恆殊身後繞了出來:「殿下不用騎馬,我去跟落錦坐一輛車。」
阿菱不要人扶,穩穩噹噹地下了馬車,往後頭的一輛馬車走去。落錦發現車隊停下來,正撩開帘子往外看,就見冷著張臉的阿菱朝自己走過來,她身後是臉色更難看的江都郡王。
落錦大驚失色:「姑娘,您被郡王趕下車了?」
阿菱不答,坐下來緩了緩心頭的怒氣,落錦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
阿菱深吸一口氣:「我跟他吵了一架。」
落錦:「吵起來了?為什麼會吵起來?」
阿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剛剛上馬車的時候似乎不小心扭了一下腰,她扶著腰揉了一會兒:「本來就是在閒聊,後來就吵起來了。」
「是這兒嗎?」落錦幫著她按了兩下,「郡王看上去臉色很不好。」
阿菱少有這樣硬氣的時候:「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