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闕傷勢要緊,而他之前住的外書房裡僅有一張供臨時小憩的矮塌,他人高馬大的,躺到上邊根本翻騰不開,總歸不像個樣子,於是元月同他商量,打算自個兒騰出正屋去西廂房將就將就,叫他搬去住。
誰知他一萬個不同意,任她好說歹說也勸不下,便只好作罷,退而求其次提了東廂房,這回他倒是一口答應。
昨兒個她遣人將他日常所需的一應物什悉數挪到內院的東廂房去,那兒敞亮,地底下燒著地龍,打昨兒起就讓人燒得旺旺的。
這會子一進東廂房簡直跟進了蒸籠似的,但於畏寒的杜闕而言,箇中好處自不必說。
至於照顧杜闕,白日裡有元月,雖然她在家嬌生慣養,沒做過端茶遞水的粗活,卻勝在頭腦靈活,上手試了幾回便得心應手。
下人們看不過去,再三央求由他們來照看,她只要搬個凳子坐在杜闕身邊陪他說話解悶兒就行,然皆被她一一回絕,旁人猜不透她的想法,綴錦心裡卻跟明鏡兒似的。
——她尚未從杜闕受傷的驚嚇中走出來,所做的這些看似笨拙的舉動,俱是在迫使自己原諒當時不管不顧推開他,而導致他不省人事的過錯。
綴錦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姑娘真真兒是個軟心腸,嘴上比誰都不饒人,心底卻一直惦記著,殊不知半點瞞不過殿下的眼,否則,如何解釋殿下時常痴痴望著姑娘而不自覺笑出來的行為呢?
綴錦暗戳戳的心緒元月無從得知,眼下杜闕挪到了內院住,往日曹平形影不離地伺候他,可這一挪,曹平夜裡定不方便待著。
怎麼說內院也是丫鬟們聚集的地兒,曹平生得眉清目秀,往那一站也算個俊俏後生,有的丫鬟年紀小,免不得對其動了歪念頭。
曹平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時,一旦禁不住誘惑,和丫頭們走到一塊兒,豈不亂了套。
曹平不合適留下看顧杜闕,那手頭上也尋不出別人了,屬實是個難題,她整整思考了半日,仍無果。
綴錦忙活完她交代的任務回來,恰逢她托腮冥思苦想的場面,綴錦好奇,上前奉上剛從廚房帶回來鮮牛乳:「姑娘,您在想什麼?愁眉苦臉的。」
她不支吾,順嘴道:「在想夜裡杜闕沒人伺候,該怎麼辦。」
綴錦掩唇一笑:「這倒不算難。」
她扭頭滿臉疑惑,示意綴錦說下去。
「奴婢有個法子,但姑娘可能不愛聽。」綴錦立起托盤撐到桌子上,胳膊交疊搭在托盤邊緣,「您既找不出合適人選,不妨您也搬到東廂房和殿下一塊兒住,又照顧了殿下,還避免了底下人生妄念打殿下的主意。」
綴錦儼然會錯了意,這讓元月又羞又氣:「小蹄子,胡嚼些什麼。我那是擔心曹平跟丫頭們攪到一起,幾時說過是為杜闕的了。」
綴錦笑而不語,轉臉出去了。
又思慮許久,依然想不出合適人選,元月煩躁地嘆了口氣,索性丟開不想,抓起牛乳杯子呷了兩口,此時忽然聽窗外傳傳來陣陣交談聲,聲音不大,分辨不太清楚,她聽著聒噪,朗聲沖外頭說:「誰在竊竊私語,進來也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