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旻低頭看著手中的診療記錄。
腦海里卻在思索,這件事發生的時間。
陸燃上了大學才被沈家認回。
但人到了寒假之後,便已經認識了他。
似乎……並沒有留給這件事發生的時間。
大冬天泡在冷水裡不是小事。
當時大黃已經寄養在了紀旻這裡,陸燃每天都過來,真有異樣,他一定會發現。
但紀旻又想到,陸燃的確經常盯著泳池出神。
紀家後院裡有個泳池。
但陸燃從來不會靠近。
沒等紀旻思索出頭緒,他手中的診療記錄又調出來一張紙。
紙上是潦草的簡筆畫。
紀旻看向醫生,醫生道:
「這是患者的心理自畫像。」
紀旻低頭看向這副簡筆畫。
畫中是一個小人,被困在一個長方形的框內。
紀旻分辨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長方形應該是一張床。
但讓人感到壓抑的是,床上的小人並不是休息的姿態。
小人的脖子以下,被畫了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橫線。
這些橫線像是一刀刀截斷的傷口,又像是一道道無形的束縛。
從心理診療室里出來。
或許是因為那張自畫像的原因,紀旻的心情很壓抑。
這張畫,或許普通人理解起來有困難。
但紀旻是坐過輪椅的人。
在看到那幅畫的一瞬間,他便明白陸燃的意思。
畫裡的小人被困在了病床上。
或許是因為疾病,或許是……殘疾。
車子上路,司機詢問了一下紀旻的下一站行程。
紀旻和助理說了一聲,讓司機去了沈星遇定好的地點。
路上,紀旻難免想到自己手術前和陸燃的相處。
當時紀旻的脾氣的確古怪。
尤其是涉及到旁人對他的傷腿的態度時。
可偏偏只有陸燃,個例外。
無論是這小子推著他在停車場風馳電掣,還是偶爾戳戳他的腿,看他的反應。
亦或者是,最開始遇到陸燃時,陸燃脫口說出的那句:
「要真的殘廢了一動不能動,還不如死了。」
對於這些,紀旻出奇地並沒有反感。
人無法對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完全共情。
健康的能跑能跳的少年,永遠都不會真正懂得困在輪椅上的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