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君無暇關心這些人之中有多少自己熟悉的面孔,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顧長君翻身下馬,身邊跟著一身素縞的宋榕,手捧著牌位,顧長君每一步都好像是走在刀尖之上,咬牙邁過了門檻。
這不過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很難,一直到自己繼任顧家軍離開京都,每一分,每一刻都會很難。
顧家不備紅綢,白布麻衣卻是最多的,這便是將門之家的悲哀。府裡面都已經用麻布裝飾好了,停棺在堂屋中門左側。顧長君覺出了一種習慣,所有停棺送葬的事宜都刻在了自己的身上,每一步應該做什麼,顧長君都清清楚楚。
荀正誼站在官員之首的位置,蘇朝也在前排,看著顧長君捧著牌位進去的身影,心中不免悲痛。
「進去吧。」荀正誼對著身邊的幾個官員說道。
蘇朝橫了一隻手臂擋在了荀正誼的面前,「讓顧少再準備準備吧......」
荀正誼未語,還是等了等。
牌位上只有寥寥的幾字,沒有官位,沒有尊稱,便是一個名字,顧平山之靈位。
因著自己的身份,宋榕與那些老奴站在了一塊。顧長君跪在了一邊,接下來便是那些人的弔唁。達官顯貴,皇親貴胄,一個一個都走了進來,其中真心的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荀正誼上完香之後便走到了顧長君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偽裝的極好,像個關心後輩的長輩一樣。「顧帥為了朝廷鞠躬盡瘁,馬革裹屍,這是榮耀之事。顧少將軍不要太傷懷了。」
顧長君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形形色色的人都是相似的話,顧長君一味地點頭,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才送走了所有真心假意的人,只有蘇朝一人,一日來了兩回。
這孩子已經倦怠了,蘇朝看得見。
蘇朝說不出來什麼有關於顧平山的話,只能輕輕拍了拍顧長君的肩膀。
長君這孩子時常都會來蘇家,雖然不是養在自己的膝下,但對這孩子,蘇朝真是將她看做是自己的後輩的。如今這孩子,二十歲不到的年紀,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如今還要面對這麼多虛情假意的人,扛起一個家族的振興。
顧長君抬眸,看著蘇朝這個長輩,聲音有些沙啞,喚道:「蘇伯伯......」
「佩兒與諾兒在安陽,回不來,但都來了信。」蘇朝從袖子中將兩份錦帛取出,擺在了顧長君的面前。拍了拍顧長君的腦袋,蘇朝眼眶之中也有淚水在打轉,「到底是個孩子,若是有事,對蘇伯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