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慕提分手時,他確實有一刻茫然,卻又覺得這是註定的結局,所以選擇尊重她的決定,放她離開。只是他轉身時,想起她微紅的雙眼,驀地覺得也許她想要的是一個挽留,也許當時他不是沉默,而是抱住她,此時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不過,當年他未回頭,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他的怯懦使他錯過了所有的時機,他得為此而買單。
何慕趁熱打鐵:「怎麼會突然回國?」
「我在紐約我爸媽老念叨,加上我確實是個中國胃,外面待那麼多年,最想的還是中餐,」鄭其修說,「所以就回國了,和你沒什麼關係,以後見面不用老想著躲我。」
她還沒言明,便被點破用意,心情複雜。半晌,才點點頭。
「你呢,為什麼回國?」鄭其修問。
何慕忽想起,上次在佛羅倫斯,鄭其修也問過這個問題,當時他提起「避嫌」的事,她一頭霧水了好半天。前兩日,在茶水間,偶然聽同事談論才知道,鄭其修加入COC沒多久,也就是她回國那段,也沒人想到他在紐約辦公室沒任職多長時間,就調回國了。
他提「避嫌」大抵是因為這件事。
甚至今日解釋清楚,可能還是怕她因「避嫌」再次脫逃。
她不由想笑:「我回國也不是因為你,因為一些……私事。」
鄭其修似乎也鬆了一刻,眉眼露笑:「不會和你那位向先生有關吧?」
「我像是這樣的人嗎?」一切說開,何慕語氣都輕快起來。
「誰知道呢,」鄭其修戲謔,「反正不會對我這樣。」
何慕讀出了點遺憾的意味,沉默了。
「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鄭其修及時補救。
她「嗯」一聲,從凳子上起身。
鄭其修目送她發動車子,才離開,除了道別,沒再說其他。
路上,何慕將車窗撳下了一部分,獵獵風聲在耳畔響起,吹拂著她的頭發,仿佛重新給青春做了遲到的告別,如釋重負,目光愈發堅定。
她應該謝謝鄭其修,如果不是他主動,可能她永遠無法邁出這一步,也永遠覺得自己有一刻是被拋棄的。
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過分,明明是她提的分手,對方給出了她要的答案,她卻有一瞬在期待其他的答案。若是他沒有離開,也許她會有其他的舉動,但是他走了,他們之間也就徹底結束了。
何慕想起向繁洲,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那麼多耐心,竟能等她這樣慢熱、防備心又重的人往前走。她真的有太多的時刻,覺得她這樣的人就該孤獨終老。
卻沒想到發生了意外。
向繁洲這人會出現她的生命中,真乃意外之意外。
她想開車回洛園了,卻又怕太晚打擾向繁洲休息,又拐回了臨海路。
一進門,還未開燈,何慕就覺得不對勁,空氣里似乎有些其他的氣息,一直到被鞋櫃旁的皮鞋絆到,她才明白過來。
沙發上隱隱躺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