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姀只覺腦袋嗡嗡的...
夜已經很深,很遠,望不到頭。若說她今日最後悔的,一定是回了梨香院,碰上他。她心里冷到發笑,既然掙不過,那便一直這樣待著吧,反正她是不會再吭聲了。
竇姀索性不理他,讓他自己沒了趣兒便走。
起先屋裡確實鴉雀無聲,他只是抱著她,兩人都沒有說話,靜得只聽見桌案上火燭窸窣的燃聲。
他好像不知乏似的,又過了有一會兒,竟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從緊握的拳頭中抽出,嘗試著十指相扣。
竇姀皺眉,抗拒著,可力道懸殊,擦紅了手背都無濟於事......只見他攬著她,垂著眼,盯看兩人相扣的手,淺淡笑道:「從前還沒這樣牽過呢。阿姐,你不是說喜歡待人有禮,風流倜儻,有些文采之人麼?這些我都能努力做到,你試著瞧瞧我,好不好?從今往後,你只當我是個好郎君,跟旁人沒什麼兩樣,就不會覺得噁心了。」
竇姀冷著臉,說不要。
他倒是也不惱,唇輕輕地碰到她的耳尖,堪堪抿入。
她登時寒毛直豎,終於忍不住了要罵人,突然聽到門外春鶯的聲音:「姑娘,二爺,茶已經煎好了!」
竇姀被嚇的渾身一抖,極力掙扎地想從他懷裡下來。
他依舊沒讓。
最後她忍不住低聲斥道:「你瘋了嗎!有人要來了!」
竇平宴本在眸含繾綣,垂著眼皮細瞧她。不知怎麼,忽然一笑。
這一笑讓竇姀沒來由地害怕起來,緊緊摳住他的手臂,一句「別......」還沒說出口,便聽他放大了聲音,對外說道:「煎好了就送進來罷。」
屋外春鶯應聲。
門嘩的一聲推開,霎時,竇姀的腦子隨之一白,竟生的一種無地自容,無臉於世,恨不能扒地縫鑽進去。
她的臉一下蒼然失血,兩隻眼失神無光。
竇姀感覺這一刻好像過去幾百年那樣漫長...突然聽到砰的一聲,瓷器摔落,她終於敢抬起眼,看見春鶯不知何時已經跪在地上,語無倫次道:「奴、奴婢罪過,不慎打翻了瓷盞......什麼、什麼都沒看見......」
竇平宴卻仿佛沒什麼大事般,只極淡笑然:「無妨,收拾了便出去罷。」
春鶯連連應是,很快的把地上碎瓷片撿起。最後極迅速瞧了兩人一眼,神情古怪,匆匆出屋。
他安的什麼心,竇姀再清楚不過了。
可即便他讓梨香院的人都知曉又如何,她不情願就是不情願。
她突然盯住膝上......他的手指頎長,正根根搭在她的手背上,十指相扣。胃裡登時一陣翻湧,只覺倫理有違,頭疼欲裂。
她想他走,不想再看見他,可根本叫不動人,最後只能迂迴地問:「你別這樣,先讓我想兩日好不好?等我緩過來咱們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