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谷搖頭:「急什麼,又不用趕工期,西餐比中餐簡單多了。」
她抽回自己的筆,挑了挑酈安筠的劉海,目光落在對方緊抿的唇:「真的要趕時間嗎?」
酈安筠拿開她煩人的筆:「又不是我一個人結婚。」
「你愛怎麼安排怎麼安排。」
虞谷笑了:「那我安排一個不中不洋。」
酈安筠連場地都沒選好,也不知道適不適合開火,忍不住問虞谷:「為什麼不在酒店辦?」
虞谷不假思索:「我想自己做飯。」
酈安筠問:「那為什麼不放在家裡?」
虞谷笑了:「全村流水席啊酈小姐,我們領證都去國外領,這也不興大張旗鼓呢。」
酈安筠也懂,農村是非多,虞谷也不想讓父母被人打擾。
身邊的人坐一會兒就趴下,習慣多年未改,趴在桌上側著臉看酈安筠。虞谷的頭髮散在紙頁上,目光落在酈安筠的面龐:「我很高興,結婚的席是我自己做的。」
她眼神溫柔,看得酈安筠上來的火氣又消下去了,想問以前,又咽了回去。
虞谷卻看出了她欲言又止的內容,說:「你想問我姐?」
酈安筠輕輕嗯了一聲,難得想要看臉色,卻被虞谷捂住了眼。她沒拿開虞谷的手,眼睫在虞谷掌心翩躚,聽對方緩緩說:「她那會我可以想很久準備什麼菜,事故死亡拖得很久,可是……」
「人沒了就是沒了。」
很多年前的事虞谷的提起來口吻也很平常,「我不希望姐姐的席和普通的喪事宴一樣,還和我爸說換個菜,他還罵我不懂規矩呢。」
「當時我還頂嘴,」虞谷那時候已經做了一段時間鄉宴廚師了,「我說既然是姐姐,就不無所謂我懂不懂規矩。」
喪事的菜都有固定的類型,第一道是什麼,收尾是什麼,中間必須有什麼,都是當地流傳下來的習俗。
但虞谷換了好幾道虞夏愛吃的菜。
「我和我姐滿打滿算相處的時間也不長,她大我太多,上學不同學校,加上父母很忙,吃飯都不齊人。」
人活著的時候相處沒什麼時間的概念,每天見面、幾天見面、隔段時間見面,聯繫頻繁,也不會覺得遙遠。但死就不一樣了,某個時候驀然想起,才覺得缺了什麼,聊天框不再更新,對方的消息永遠不會從別人口中傳來,相冊也停在某年某天,也不需要新的備份。
時間把人留在從前,活著的人回頭也是往前走的。
眼睛被蒙著,酈安筠甚至能從虞谷呼吸的頻率感知她從言語缺失的情緒,她的難過不會被時間撫平,失去就是失去。
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拿開虞谷的手傾身去擁抱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