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歲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呆呆站在河邊,朱火不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河對面幾個晚歸的婦人,將洗好的衣裳放入洗衣盆,疲倦的回家去。
河對面隱約傳來婦人打罵孩子的聲音,還有夫妻吵架的聲音。
一個瘸了腿的男人,一瘸一拐的從家裡出來,似乎很生氣。身後的女人說著難聽的話,將他罵的一無是處,男人一瘸一拐,消失在拐角。
爭吵過後,河對面漸漸平靜,燭火黯淡的地方,只有三兩個乞丐還坐在路邊,無家可歸。
朱長歲回過頭來問朱火,「若是朱家沒了,我會怎麼樣?」
朱火愣住,什麼叫朱家沒了?
朱火猜測,他大約是在擔心大官人,於是安慰道,「官人多慮,小郎君的事,那是他犯的錯,大官人就算有所牽連,也不至於......也不至於家破人亡。」
朱家沒了,可不就是家破人亡嗎?
朱長歲苦笑著搖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喃喃自語,聲音有些輕,朱火上前一步,試圖想聽清楚,就聽他道,早知如此.....當初......當初我就......
就什麼呢?
朱長歲身上帶著酒氣,也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如何,他沒有再說這事,轉過頭一步一步的往回去,背影都有些佝僂了。
這哪裡還是他認識的玉面判官,他家郎君何時走路不是挺抬頭挺胸,意氣風發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如何成了這般模樣?
又到了白墨存來治病的日子,焦大夫把門一關,甚至連艾灸都來不及,就將朱長歲的話告之於他。
「我瞧他不對勁的很,仿佛受了什麼刺激,他是不是懷疑你了?」
按照計劃,朱長歲這個時候應該來抓他,甚至敲打威脅胡軍巡。
這個時候胡軍巡迫於壓力,順理成章引著朱長歲去查張博梁背後的事。
可朱長歲的反應,卻與他們預料的完全不同,焦大夫著急之下還能打趣白墨存。「你小子也有算錯的時候。」
白墨存聽到他與朱長歲的談話,思量許久,忽而笑了笑。「沒關係,不管他想要做什麼,如今的朱家已經深陷漩渦,眼下他們更著急的不是來找我的麻煩,而是如何讓朱長安從漩渦里脫身,只有這樣,朱文梓才能平安無事。」
司馬相公回來,寇推官要想報仇,就必須將這事兒捅出來,否則司馬相公站穩腳跟,朱家就難以撼動。
而朱家人面對如今的局面,也不是想脫身就能脫身的。
朱家人一定會跟新黨對上,如此一來,當年的事誰也遮不住。
焦大夫聽到這麼一分析,心裡稍稍安慰,給他針灸過後,白墨存穿上衣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