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一聲喊叫,花兒見有人向白棲嶺走去,那人不是飛奴,飛奴去哪了她不知道。
那人走向白棲嶺,花兒依稀看到白棲嶺痛苦地仰起頭,但他沒叫出聲。那小匪指著那個方向,眼睛突然開始充血,興奮地喊:「剮刑!剮刑!」
他聲音還未落,花兒已經毫不猶豫跳起來用那把匕首划過他的喉嚨。血一瞬間噴湧出來,他捂著脖子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花兒,花兒用力將他推進路邊的荒草之中,再看一眼遠方的白棲嶺,淚如泉湧。
來世見,白二爺。你說得對,這個世道最不該懼的就是生死,只要還有人記得,就不枉這一世、這一遭。她啜泣一聲轉身向山上跑,再也沒有回頭。
花兒每跑一步,心就疼一次,她不懂,那白二爺不過是她的主子,曾經欺瞞她,利用她,要她幾經生死,她本該恨他,若恨他就好了,有恨就不至於這般難受。
她擦掉眼淚向前奔,在眼看到盡頭之時猛然拐進一條小路。白棲嶺說得對,他從一開始就是對的,他說她適合做斥候,是以眼前這個小斥候,將白棲嶺忘在腦後,一遍又一遍去過那張圖。她篤定飛奴不會騙她,篤定自己是飛奴心中最後一點善念。
她在林子之中狂奔,從天亮奔到天黑,霍靈山那麼大,山上的野獸似乎也知曉她在趕路,這一日幫她一回,都隱進自己的洞穴之中。山間的風似乎也知曉她在趕路,從後背推著她,助她一臂之力。日後也知曉她在趕路,將那泥濘險阻為她照清楚。
這些都是花兒的臆想。
只有這樣臆想,才讓她覺得她能戰勝自己,在這樣的奔襲之中,她忘卻危險、痛苦,只不斷想著那張圖。
待她在拐到第五條小路之時,頓覺豁然開朗,而此時,月亮已經爬到了天上,大概是白棲嶺不在人世的第一輪月亮。
「孫燕歸!」有人在叫她,花兒去樹叢里找,看到在埋伏在樹後的谷家軍,她踉蹌過去,對那人道:「快!帶我去找大將軍!」
她的身子已經不屬於她,每走一步都連筋帶骨地疼,在見到谷翦的一瞬間,摔坐在地上。別人忙給她送水和吃的,她狼吞虎咽吃了一口,想起白棲嶺算是吃不到了,那一口噎了很久才咽下去。
她請谷翦給她紙和筆,找了一個清靜的地方,埋首進去。她記得奔跑這一路所遇的每一株樹、每一個岔路口,她一言不發快速去畫,將那輿圖分毫不差地謄抄上去,並加上了自己的一路所見。
這是她作為谷家軍斥候探得的第一份輿圖,她聽到谷翦贊她:妙絕!妙絕!
可惜白棲嶺聽不到了!
聽不到她的大將軍誇她!
花兒哇第一聲,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嚇壞了柳公,趁著別人去研究那輿圖之時,將花兒拉到一邊。
「可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