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悻悻收回手,心不在焉回到馬上,在鑼鼓喧天之中不時回頭看那紅轎。不知那轎子搖晃, 轎中人是睡是醒?她一定是睡著的,她常年行軍打仗, 得空就要棲息。與她而言, 什麼天大的事都不如一場好眠。
他又那般忐忑,沒由來心慌,總覺著不太好。那一晚京城的十里河堤上是白二爺的喜宴,他醉酒走進畫舫,終於掀開了她的蓋頭。
酒一瞬間就醒了, 那蓋頭下的人根本不是她,是誰他看不清, 總之不是她。
白棲嶺從夢中驚醒,看到花兒在他身旁閉眼酣睡。他近來總有不好預感,在與人周旋之時好像被縛住了手腳。婁擎殺了他的兵器師傅, 逼他再亮一棋, 而花兒在這裡, 他再不能無所顧忌了。
有人對他說, 在皇宮裡,婁擎捏住了花兒的臉端詳。他不會平白無故端詳任何人,但他端詳了花兒。白棲嶺沒由來心慌,甚至沒想好該如何自圓其說,便衝去了客棧。幸而戒惡幫他,不然他今日怕是要發瘋了。
他整夜無眠,清早花兒睜眼,悄聲下床穿衣,他都聽在耳中,但他沒有睜眼。她躡手躡腳走出去,待覺得合適了才大喊:「老頭兒!老頭兒!你睡哪了?!」
戒惡和柳公從一間屋子裡出來,戒惡對花兒連連抱歉:「喝多了喝多了,昨晚跟白二爺對飲,一下沒收住。讓花兒姑娘擔憂了。」
花兒意外沒有不依不饒,向外走的時候腿有些軟,絆在高門檻上差點摔一跤。戒惡一把抓住她胳膊,慈祥道:「小姑娘,要長眼。」
不知為何花兒的心裡在敲鑼打鼓,她的心好生慌亂,總覺著這一日要有大事發生。可她又猜不出究竟怎麼了,這樣魂不守舍逃不過戒惡的眼,他笑道:「我修神鬼道,你修的什麼道?」
「什麼道?」
「無情道。」
花兒不懂,眨著大眼睛看著戒惡。戒惡呢,又開始擺弄他的佛珠,諱莫如深道:「走情路、過情關、修無情道。」
「不懂。」
「不必懂。一切自有定數。」
「老頭兒你真信命信天意嗎?」花兒攔住他,目光灼灼看著他:「你當真信嗎?」
「要看是什麼命。」
花兒又開始心慌,偏這場雪太大,清早街上無人出來,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她竟覺得累。
那頭白棲嶺起來後一直沒講話,柳公為他備的清粥小菜他從沒吃得那樣好過,甚至多添兩碗。只是吃得急,好像有什麼天大的事趕著做。
柳公見狀問他:「要出門?」
「對。」
「備馬還是備轎?」